姜太后的母族姜家本是朝中大姓，當年與還是皇子的先皇大婚，便是先皇想要借助姜氏的份地位當上太子。

可先皇坐穩皇位后，便開始忌憚姜氏太過鼎盛，生怕外戚干政，連帶姜太后也不敢過多與母族往來。

后來先皇駕崩皇帝繼位，不用皇帝出手，姜氏老太爺就很識時務地辭去了閣之職。

姜家只剩個國公府的名頭，變得低調也不怎麼與皇室往來，以此來守住姜氏往后的榮辱。

故而，姜太后與母家的往來也不多，尤其是親兄長姜家老太爺病故后，與那些小輩更是走。

姜氏的小輩不來，這慈寧宮實在是太冷清了些。

之前皇帝倒是提過，想讓二皇子來邊侍奉，被給拒絕了。

這皇儲之爭，經歷了整整半輩子，臨到快死了還要看著皇帝猜忌自己的親生子。

兒子和孫子手心手背都是，實在是沒心力去管這些了。

誰當皇帝總也都是裴家人，與這個姓姜的有何關系，只想好好過個晚年。

昨兒與兒說過話，又看見了小兒子對這衛家如何如何上心，也了點小心思。

這衛家小姑娘還算規矩懂事，若能在慈寧宮侍奉，裴寂定會多來幾次。

雖說答應了兒子，不主摻和這事，但若是人家小姑娘主留下，不就與沒關系了。

姜太后看似頭發花白，氣神沒那麼足，可一雙眼仍是清明有神。

落在衛南熏上，有種十足的力。

太后主讓留在慈寧宮侍奉，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別看說的是侍奉，實則也就是陪著太后說話解悶，便能價翻好幾番，一躍為貴間的紅人。

往后想要找個什麼樣的親事，都是太后一句話的事。

別說只是個小小庶，便是別家的嫡都眼想要來。

但是不愿意的。

并不是覺得伺候太后辛苦或是其他，相反的，覺得太后是個極為智慧的子，或許能從長者上學到很多為人世之道。

可留在皇宮這件事是不愿意的，也沒有其他人的大志向，并不想要嫁個人上人。

眼見裴寂和裴聿衍步步，這皇宮于更像龍潭虎。

的手指纏著，不知該如何拒絕。

畢竟太后說的話等同于懿旨，拒絕了就是抗旨了，也不想尋死啊。

衛南熏猶豫了片刻，還是鄭重地跪下磕了個頭。

大家都是聰明人，姜太后一眼就明白了，不愿意。

這倒是出乎的意料，知道兒子的心意，以為小姑娘最多就是年紀小手段高明，拿住了小兒子。

但沒想到，竟是不愿意的。

就連在邊侍奉，都敢拒絕。

姜太后微微坐直了子，看向衛南熏的眼神都變了：“抬起頭來。”

昨日并未仔細打量過此，只囫圇看了，知道這是個頂頂好看的小姑娘，眉眼微挑有人之姿。

這會小姑娘形了，而后緩緩地仰起了頭。

眉若遠山，眸似秋水，瓊鼻櫻，勝雪，烏發盤起個半高的發髻，斜斜地著一支玉簪，未施黛宛若出水芙蓉一般驚艷。

便是這輩子見了這麼多人，衛南熏也是能排上名的好看。

最難得的是，而不，目清澈堅定，并非想象中那等手段低劣之輩。

姜太后的聲音便緩和了些，道：“小姑娘，你不愿意？”

衛南熏抿了抿，認真地道：“能得太后娘娘賞識，乃臣莫大的榮幸，是做夢都難求的好事。”

的模樣誠懇語氣也很篤定，便是聽慣了奉承的姜太后，也不覺得是在拍馬屁，而是肺腑之言。

但說完便額頭向地面，恭敬又謙卑地道：“可臣在此番進宮之前，不曾學過規矩，琴棋書畫更是一竅不通，能得太后娘娘青睞，臣既歡喜又惶恐。”

“怕自己手腳太笨侍奉不了娘娘，又怕自己不識規矩壞了娘娘的名聲，萬娘娘諒解臣拳拳之心。”

說著又磕了個頭。

姜太后這次是真的詫異了，以為小姑娘是以退為進，又或是真的不愿意伺候這個老人家。

便想聽聽，這小姑娘能編出什麼樣的話來。

沒想，的每一句都很認真很誠懇，不像是狡辯解釋，更像是把自己剖析開來，讓人看見自己的脆弱和惶恐。

這反而讓姜太后顧不上生氣，只剩下好奇了。

“沒學過規矩？不通琴棋書畫？可哀家見過太子妃，模樣周正樣樣妥帖，這衛家不像這等小門小戶之家。”

雖說京中高門大戶都很在意嫡庶之分，但更多是針對庶子。

兒即便是庶出的，最多添點嫁妝的事，嫁出去總也能為家族增利，真的說苛待庶連規矩都不花心思教的，什麼時候惹了麻煩反而是自家倒霉。

這衛國公府，怎麼看都不像是如此沒遠見的人家。

都說家丑不可外揚，可等父親到了，他們便要與大房分家，到時也不算是什麼家丑了。

衛南熏猶豫了下，便如實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家父是二房庶出，并未仕途而是從了商，臣的娘親亦是商賈之。祖母老人家，自便不喜歡我們母。”

別的就不用再添油加醋地說了。

姜太后是多麼明的人，一下就明白了里面的彎彎繞繞。

定是那衛家老夫人不喜庶子，又嫌棄人家是商人登不得臺面，還娶了個不安于室的妻子，連帶不喜歡他的子。

以前倒是見過衛老夫人幾面，并未深，沒想到竟是如此古板又守舊的人。

姜太后再看衛南熏，就有幾分懂了，在家族中不重視長大，沒正經學過什麼規矩，難怪子如此不同。

不過，在那樣的環境下，沒被養得膽小怯懦滿口市儈，反過來說，何嘗不是自的強大呢。

姜太后竟有幾分理解裴寂為何會喜歡了。

長得這般好看，子還如此堅毅果敢的小姑娘，確是不多見。

衛南熏還不知道太后在心里已經放過了，仍是畢恭畢敬地跪伏著，心中更是不停打著堂鼓，想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便聽上首的太后突得笑了。

“好了，快起來吧。”

“哀家就是想看看，能讓那眼高于頂，從不將世人放在眼中的臭小子，吃癟的小姑娘是什麼樣的。”

“如今看到了，確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