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熏等人連夜搬出了衛家,去往的是城西芙蓉巷的一宅院。
院子是三進的四合院,院墻屋瓦都是剛翻新過的,院中有棵巨大的榕樹,四周則栽滿了花草,布置得雅致又溫馨。
正屋歸衛榮德,東西兩邊則是姐弟二人的屋子,看上去有種回到了西苑的錯覺。
且走出巷子沒幾步便是熱鬧的市坊,甚至連合作的霓裳羽坊也在附近,不論是位置還是院子的陳設,都是按照他們一家人的喜好所布置的。
果不其然,今日分家衛老夫人只給了他們一老宅的院子,不僅收走了鋪子,還想要連這些房契田契都給強要過去,擺明了不打算讓他們在京城有立足之地。
好在衛南熏早在謀劃分家時,便想到了衛老夫人和王氏的臉,們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瓜分父親這些年的財產。
故而,早就讓父親把他名下的房契地契都寫到了邱管事的名下。
而這宅院則是衛南熏母親的陪嫁,提前就找人把這邊修繕翻新,一應的布置都按照西苑的來。
不喜歡衛家,但很喜歡他們一家三口的西苑。
站在院中看著眼前巨大的榕樹,以及衛和玉歡喜地領著人進進出出地打量,衛南熏的心也格外好。
這不止是個新房子,而是屬于他們的家,也是個嶄新的開始。
直到現在這一刻塵埃落定,好似才覺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獲新生。
在西苑伺候的,有些是衛家的家生子,賣契都在王氏手里攥著,他們此番出來,帶的人并不多。
心甘愿跟著他們的,只有邱管事,以及像織夏這等賣契早早還給了他們的,男丁七人,子五人。
衛榮德也一視同仁,和所有人都說過,他們想留在衛家可以不必顧慮地留下,想跟著他們出來的,也可以趁此機會恢復自由。
但大部分沒有賣契的小廝婢,都自愿留下。
這會眾人忙前忙后,收拾箱籠準備飯菜,一切都是那麼井井有條。
衛南熏正滿心歡喜時,衛榮德將喚到了正屋。
神凝重地道:“熏兒,你告訴告訴我,太后娘娘喚你進宮,到底是怎麼回事。”
衛南熏很是誠實地道:“爹爹,太后娘娘的懿旨來得突然,不是兒不說實話,是兒真的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不止是,衛榮德也想到了那日出現的男人:“那你再與為父說句老實話,你與那日那個男人,可還有聯系。”
衛南熏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這讓衛榮德的臉稍微好看了點。
“可這懿旨卡著我們回京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奇怪。”
“爹爹莫要自己嚇自己,上回太后召我,是衛明昭在其中推,沒準是又有求于我呢?”
“若真的是就更要小心了,可一直在打你的主意,早已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衛明昭了。”
衛南熏微微搖頭:“父親說錯了,或許本就是這樣的人,只是我們從未看清過的面目。”
衛榮德想到今日的種種,輕輕地嘆了口氣,何嘗是沒看清衛明昭呢,他是連衛家所有人都沒看清過。
“你說得對,好在往后我們便與他們都沒關系了,但你明日進宮……”
“父親莫要擔心,我之前與太后娘娘接過,是個和善明事理的人,只要我不離開太后娘娘邊,想來不會有事的。”
衛榮德這才點了點頭,要不是下了懿旨,他是絕不會讓兒單獨進宮的。
在父倆談的時間里,廚房已經備好了飯菜,今日留下的還有耿老三等人,衛和玉怕酒菜備得不夠多,還讓人去附近的酒樓買了好些菜回來。
是席面就開了四桌,不止是他們三口人,所有隨他們出府的下人,今日也能一并上桌。
起先他們還推辭,覺得和主人家同桌用膳是不講規矩的。
是衛榮德寬了他們:“我已不是國公府的二爺,如今自立門戶,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商人,你們卻還愿意跟著我,這是我衛榮德的福氣。”
“你們的賣契我早就還給了你們,往后我們便是一家人。但凡有想要回家的,衛某奉上錢糧送你們歸家。有想要跟著我做生意的,衛某愿意傾囊相授。有想要嫁人的,衛某替你們掏嫁妝。”
一番話下來,將所有人的心都俘獲了,男子們個個聽得熱沸騰。
在這之前,他們這輩子都只能是府上的下人,干到頭也就是個管事,可跟著衛榮德,沒準他們也能闖出一番天地來。
子們則淚眼汪汪,們大多是被家人賣進衛府當婢的,早被家人所拋棄。
如今有人愿意把們當家人,替們出嫁妝,們怎麼能不。
“我們愿意留下,自愿跟著老爺!”
“好,那往后你們都改姓衛,我家中沒有主子和奴仆,皆是我衛家人。”
他們在衛家都是只有個另取的名兒,早已沒了姓氏,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若不是我耿老三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愿意跟著恩公干!”
耿老三發自肺腑的話,惹來眾人大笑,一時間席上氣氛格外的好。
“來,讓我們干了這碗酒。”
所有人同時起舉碗,就連衛和玉這個小小年,也被準許碗中添了一點酒。
瓷碗清脆地在一塊,隨后眾人紛紛仰頭飲下碗中酒。
衛南熏看著眼前熱鬧又親熱的場面,眼眶不自覺地有些發燙。
真好,這才是幻想中的日子。
屋外秋風蕭瑟,月影朦朧,屋是錯的人影和笑鬧的聲音。
給這寂靜冷清的秋夜,籠上了層和的。
-
與此同時的宮門口,裴寂一襲銀狐的大氅坐于馬上,門外的守衛一看清他的臉,沒人敢攔的,趕打開了厚重的大門。
裴寂沒有停留,飛快地駕馬進了宮門,一路往書房去。
他不眠不休騎了兩日的馬趕回來,京中的折子已經堆山了。
到了書房殿外,他利落地翻下馬,把韁繩丟給了旁邊的小太監,就大步進了殿中。
隨后殿的燭火點了一整晚。
快到天明時分,他了眉心,終于覺到了一疲憊。
手掌撐著額頭想要瞇一會,可剛閉上眼沒多久,他就聽到了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
來人輕手輕腳地到了他跟前站定,似乎在看他有沒有睡著,正在那人朝他出手時。
裴寂猛地睜開眼,用力地住了的手腕。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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