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腳步聲漸漸朝假山靠近, 嘉禾閉上眼屏息。沈云亭這副樣子，任誰也看得出他剛剛經歷了些什麼。若是被太子和銀朱撞見同沈云亭這副樣子在假山里，就是有一百張也解釋不清。

可腳步聲越來越近, 沒有退路了。

正在此時, 沈云亭從后出一只手，捂住的。驚愕地轉朝他看去，只見沈云亭做了個“噓”的姿勢。

他神志已清醒, 手將抵在假山石壁上，薄湊在耳畔，用只有與他兩人才聽得見的氣聲對道：“我能忙你險。”

嘉禾忽松了口氣，沈云亭的聰明從來不會懷疑, 他說能險便是真的能險。

可嘉禾還沒松懈多久，便聽沈云亭道：“但我有個條件，我們做個換，如何？”

他從來不是善類，本利益至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嘉禾眼神暗了下來，低聲問：“你想要什麼？”

“親我。”他道。

嘉禾別過臉，眼里閃過厭惡。

沈云亭想起昨夜掉上他留下的痕跡時說的那句“惡心了”，眼里閃過刺痛：“我真的那麼讓你惡心？”

嘉禾答，卻被沈云亭捂住了，不讓答，似是怕聽見那個答案。

“罷了。”他低垂著眼苦笑了聲，“我方才都是說笑的。為你做事，我是心甘愿的。”

前世托他辦的事，尋阿兄也好，安葬爹也好，只要一句話，他都會替辦好。只可惜他不肯直面對的愫，心不停做著無謂的抗爭，別扭地不愿意說一句實話。

現下對說什麼都來不及了，都不會相信。

李詢銀朱已經近在咫尺。

沈云亭松開嘉禾，神一沉，主從假山里沖了出去。

嘉禾驚呆了，他這是做什麼？是想同同歸于盡？

銀朱未料到忽然從假山里沖出一個衫不整的人，嚇得驚呼一聲，手捂住眼睛。

連太子也驚到不行，以袖遮掩，語氣難堪問道：“思謙，你怎麼會在假山里頭？”還一副縱過度的樣子。

沈云亭眸微凝，他與李詢君臣二十余年，對他了解頗深，李詢聰穎謊話騙不了他，與其撒謊不如直言不諱，他頓了頓迅速理清思路，道：“我被人下了合歡散。”

李詢皺眉：“合歡散？”難怪沈云亭會變這般模樣。只是這合歡散是誰下的？為何要給沈云亭下這種東西？長公主府守衛森嚴那人又是怎麼給他下的合歡散。

未等李詢開口詢問，沈云亭便道：“若我猜得沒錯，下合歡散之人是晉王妾室程令芝。準確來說，這合歡散不是下給我的，而是下給程三姑娘的。”

銀朱聞言忽而心虛起來。

提到嘉禾，李詢神微微一滯。

“昨日晉王妾室程令芝非要向程三姑娘敬酒，然程三姑娘久病未愈，需忌酒三個月，我恰巧路過，便替程三姑娘擋下了那杯酒。未過多久，我的藥便開始發作，為防驚擾在客房休憩的客人，我便躲在了這后院假山之中。”

同為男子，李詢懂了沈云亭話里含的意思，按他的話講，他應當是躲在假山里頭紓解藥，面微有些尷尬。

可除了尷尬，李詢面上更多的是憤怒和不/恥，倘若喝下那杯酒的人不是沈云亭而是嘉禾……

銀朱才懶得理沈云亭的解釋，道：“那程嘉禾呢？昨日我親眼看見進了院子。若是你一整晚都在院子里，必定是見過的吧？”

嘉禾躲在假山石，張得心已經快跳到嗓子眼，卻聽沈云亭風輕云淡地笑了聲。

“眼朱姑娘未免有些眼拙。”他神一斂，沉地對上銀朱上挑的眼，“昨夜風大，程姑娘在席面上吹了會兒風，紅疹復發暈過去了，我遣人送回永寧侯府了。”

銀朱對上沈云亭冷的眼神，激起一陣戰栗，猛地回想起上回落水之后，沈云亭警告過：“若你再敢一分一毫，我要你百倍奉還。”

他是個瘋子，什麼都做得出來，本不會念著和爹的師生之。

骨裂的滋味銀朱忘不了，迫于威勢，結地改口：“我、我興許看錯了。”

“的病要嗎？”李詢只關心嘉禾的病，若不是上回在他的畫舫誤食了蟹膏，也不會一直子不適。

沈云亭道：“殿下放心，應該無大礙。”

李詢松了口氣。

沈云亭忽掩著咳嗽了幾聲。

李詢忙讓侍從去扶他：“你怎麼樣？”

“勞殿下費心了，衫都了，又吹了一晚上涼風，許是稍有些著涼。”沈云亭將話頭引到自己掉的衫上。

李詢仁厚，下句話必會說。

“我讓侍從送你回屋換衫。”李詢道，“你這副樣子若是被姑姑看見，必會心疼許久。”

一切盡在計算之中。

“謝殿下。”沈云亭道，“我這副樣子也不便見長公主，勞煩殿下趕替我向長公主知會一聲，免得擔心。”

李詢應了聲“好”。

幾人轉抬步往外走。

銀朱走在后面，眼神時不時瞥向假山。

“江姑娘在看什麼？”銀朱后傳來沈云亭沉冷的聲音。

銀朱心下一慌，立刻收回眼神：“沒……沒什麼。”

所有人都被沈云亭支開了，藏在假山石里的嘉禾長長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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