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繁留意到一行字,上頭寫說江亦行里側藏了一張字帖。
一個準備自縊之人,為何要在里側藏字帖?
覺得必須馬上看到這張字帖。
趙錦繁對如意道:“備輦。”
深夜,匆匆坐輦車趕到空殿,荀理尚留在空殿復查線索,見趙錦繁又來了,略微愣了愣。
趙錦繁直言道:“朕想看一看那張字帖。”
荀理道:“您來晚了一步,方才攝政王也派懷刃來要了字帖,現在字帖在他那。”
趙錦繁立刻坐上輦車去了長殿,不等老太監通報,急走過長廊,循著來到荀子微跟前。
荀子微正低頭坐在書案前,見深夜急匆匆前來,并不覺奇怪。
趙錦繁不廢話:“字帖。”
荀子微將手中字帖遞給了。
趙錦繁看見那張字帖上的字,總覺得這個字跡好像在哪見過,而且就在不久前見過。
愣了愣,想到自己在哪見過這字帖上的字跡,倏然間渾起了一層皮疙瘩。
夜風漸大,夾雜著雨水拍打窗框,砰砰作響。
趙錦繁對荀子微道:“仲父,我要出宮,現在立刻。”
荀子微道:“去哪?”
趙錦繁道:“赴誠山無名碑。”
窗外雨水瓢潑,他原本想說等雨停了再去,但察覺到眼里的堅定,他嘆了口氣妥協道:“走吧,我陪你。”
兩人乘上馬車,自長殿而出,朝宮門而去。
馬車車軋過青石地面一路疾行,剛沖出宮門后不久,忽然來了一個急停。
車里的人沒坐穩顛了顛,荀子微手穩住趙錦繁,掀開車簾道:“出了何事?”
負責駕馬車的懷刃指了指前面:“前頭有輛馬車沖了過來,險些和我們撞上。”
荀子微朝他指的方向去,見
楚昂從前頭那輛馬車上跳了下來,怒道:“是誰那麼不長眼?”
他走近幾步,見是荀子微,語氣緩了緩:“您怎麼在這?”
荀子微道:“我還沒問你呢?你怎在此?”
馬車,趙錦繁聽見是楚昂的聲音,忙道:“是子野嗎?”
楚昂一愣:“你怎麼也在這?你、你們……”
趙錦繁眼下沒工夫同他解釋,只對他道:“上車跟我走。”
楚昂二話沒說跳上的車。
荀子微朝趙錦繁看了眼:“你他過來做什麼?”
趙錦繁在他耳旁悄聲說:“一會兒有力活,有他在您可以干點。”
荀子微扯了扯角:“真是多謝你為我考慮了。”
話剛說完,楚昂大咧咧地坐到兩人中間:“行了,我們走吧。”
荀子微瞥了他一眼,言又止。
楚昂本沒留意他,轉頭跟趙錦繁道:“我方才忙完軍中事務,一出街就聽說了今早皇城發生的事,擔心你擔心的不得了,心想怎麼也要進宮一趟見你,沒想到半道就到你了,要不怎麼總說我倆有緣呢!”
第45章
馬車三人并排坐在車座上。
仔細論起來荀子微算是楚昂隔了幾層轉折親的表兄,兩人很早之前就相識。此間都是相之人,出了宮門,言談間沒有往日在外人面前那般拘束。
坐在中間的楚昂出聲問趙錦繁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們怎麼這麼晚還一起出宮?”
趙錦繁道:“此事說來話長。”
楚昂道:“那你慢慢講,多長我都聽。”
荀子微在旁直接概括道:“找到了關于江生被害的線索,想立刻出宮確認。”
趙錦繁呵呵笑了聲:“對,大概就是如此。”
楚昂:“哦。”
“對了,子野。”趙錦繁問楚昂,“你那位小外甥在京城有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啊酒友之類的?”
“沒有。”楚昂回道,“他那個人,人家看他樣貌就不敢輕易接近,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也就我同他關系好些。”
趙錦繁想到陸斐那張宛若門神的兇煞面龐道:“說的也是。”
楚昂疑:“你怎麼忽然問起他的事?”
趙錦繁不知該怎麼解釋,只道:“隨便問問。”
“哦,我知道了。”楚昂了悟,“最近為了他科考的事,我有進宮探陛下,陛下掛念我了對嗎?”
楚昂此人,如果他問你有沒有想他,你沒有說想他,他會跟你賭氣到明年。
趙錦繁很練地應和了一句:“當然。”
“你放心,等他授了一切事了,我便能常進宮來陪你了。”楚昂向保證道。
荀子微看向他:“你很閑?”
楚昂道:“不閑啊。不過再怎麼忙也不能忘了來看。”
“也對。”荀子微道,“你與陛下誼深厚,是你最為看重的好友。”
楚昂:“啊……嗯。”話是這麼說沒錯。
荀子微對趙錦繁笑夸道:“子野待每個好友都很真誠。”
楚昂聽見自己被夸了,但又覺得好像沒被夸,想笑又不知為何怎麼也笑不出來。
馬車在夜雨中朝城西駛去,路過署衙門前,車速緩了下來。趙錦繁掀開車窗簾朝外看去,見不遠登聞鼓前仍有不百姓士子冒雨留守在側,擋了幾分去路。
趙錦繁意外在人群中看到了沈諫。
沈諫亦然,他朝馬車快步走了過來。
趙錦繁問他道:“沈卿這麼晚來登聞鼓前做什麼?”
沈諫回道:“有幾位在那喊冤寒士是我從前的朋友,他們妻兒聽說他們今日在登聞鼓前鬧事被京兆府拿下了,跪在丞相府門前,求我看在從前寒微之時一起讀書的分,幫他們求個,我便過來看看。”
大周開朝以來,廢除舉薦制、察舉制,摒棄九品中正制,開科舉取士,為者不再止于世家大族子弟,無論士庶都能為朝廷所用。然多年來,能打破桎梏立于朝堂之上的寒士,之又。
與沈諫同年的寒士,大多還在年復一年地苦讀,一次又一次地復考。
“您呢?”沈諫問道,“這麼晚了,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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