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現場燈昏暗,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講臺上,我放心地閉上眼睛,聽著蘇墨風淳淳的嗓音,宛如置于江畔青蔥的綠地上,聽著橋上的流浪者低的歌聲,漸漸地,漸漸地,忘記了自己正一家購書中心的會館中。。
蘇墨風的聲音很好聽,高三時班里的生曾研究過幾個男生的聲音,其中就有何家巖和蘇墨風。對比何家巖和蘇墨風兩人的聲音,何家巖聲音清朗潤耳,蘇墨風聲音溫和略顯低沉,如果何家巖的聲音是鋼琴黑白琴鍵流淌出來清越人的串串音符,那蘇墨風的聲音就像大提琴渾厚滿的旋律。
那把大提琴似乎在我耳邊吱吱呀呀地拉開了。
“余沉。”這把大提琴發出了妙的音調。
我倏地睜開眼,蘇墨風正笑意盈盈地出現在我面前,他單蹲在地上,溫和道:“怎麼坐在這里,沒有座位嗎?”
他怎麼下臺了?不需要演講嗎?
我還未從恍惚中醒過來,迷迷糊糊唔了一聲,似帶一些委屈。
蘇墨風角劃過一笑,他抬起手,突然頓在半空中,而后又緩緩放到我面前,“我知道哪里有座位。”
等我把手放到他寬厚的手掌中,到他傳過來的陣陣熱量時,方才完全醒過來。此時臺上已經換了一個人在講話,相片上那名表嚴肅的男子正拿著話筒回答臺下人的問題,臺下一群迷妹正興地對自己的偶像提出諸多問題,問題普遍跟學無關,估大家都是沖著教授本人而去,而不是他的專業。
我突然停下腳步,微微搖搖頭,“我不想聽了,聽不懂。”
一個大大的笑在蘇墨風臉上綻放開來,我撇撇,笑吧笑吧,反正我真的聽不懂。我也不是那些迷妹,迷臺上那個人的臉。
忽而想起蘇瓊月前兩天托我幫選幾本法律的書籍,“我想去挑幾本書。”
“走吧,我跟你一起。”
我站立在整排高高的書架前面,前段時間才重新裝修完的購書中心改為了原木日系風格,和的暖燈烘托得整層樓有一種家的溫馨。
在專業書籍這個區域,人比較稀,偶見幾個頭發稀疏的大叔略走了一遍,并未多停留。我佯裝很認真地逐本書挑,眼卻從書架的隙間瞧了出去——
蘇墨風正坐在離書架不遠的地方,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本厚重的醫學百科全書,他聚會神地看著書,不像我,做什麼都三心二意,每次寫采訪稿時,都要做很久的鋪墊,喝杯水聽首歌上個廁所刷個微博,等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全部的閑事都做完了才愿意認真去寫稿,然后寫到三分之一又開始分神了。
“你做題要有目的地做,看書得看進去,別人得你三遍你才聽到那種認真程度。”
高考前,蘇墨風傳授我學習籍時如是說。可惜我并沒有貫徹到底。
而很顯然,他一如既往地保持著這種高效率的學習狀態,從他稔地在一大堆醫學書里挑出那本書,可以猜到他平日經常來這個地方看書,并且已經看過不書。
這個發現讓我很頹然。
比你優秀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優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他安靜地坐在那里,白窗紗在他后面隨風飄揚起來,柏原崇倚在窗邊看書的經典場景也不過如此。我心里暗笑。
蘇墨風儼然不知自己正在原地發發熱,周邊幾個挑書的孩卻注意到他了。
們在他邊來回走了幾遍,奈何蘇墨風恍如不知,整個人沉醉在醫學世界里。
一個長發孩手中拿了一本書,用力拉開蘇墨風對面的椅子,儀態優地坐下去,抬眼看了一眼蘇墨風,蘇墨風依然低著頭看書,連眼皮也沒抬一下。孩失地垂下頭,又將書稍微用力地放到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蘇墨風依然穩如泰山,也不。
我嘆口氣,作孽啊作孽,就算坐在那里不找誰惹誰,也有一群蜂蝴蝶聞香而來。
我隨意挑了兩本法律書,又選了幾本自己的書,才慢悠悠來到蘇墨風旁邊。未等我走近,蘇墨風忽地抬起頭,“挑好了?”
這時對面那名孩的臉難看極了,砰砰砰蹭開椅子抱起書轉離開,臨走前還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跟我有什麼關系?在男人上到的委屈,撒到同胞上來算什麼意思?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惹了禍的男人,他正不自知地看著我手里的書,玩味地挑起眉:“你居然看法律的書?”
“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要的書。”
蘇墨風看到我放在最上面的書,“這是什麼?高木直子,漫畫書?”話里含著濃濃的笑,后面那句話他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你多大年紀了,還看漫畫書?
我沒好氣道:“生活需要點娛樂,哪像你,不是醫學就是理。”
“那些對我來說就是娛樂。”
“我怎麼不知道你理也這麼專業?”
“我大學輔修理專業,秦教授是我師兄。”蘇墨風言簡意賅解釋一遍,“他遲到,我幫他頂上十幾分鐘不是什麼難事。也就講一些基本理論。”
基本理論?我想到屏幕上那些波長、電磁層和線等等專業語,冷汗冒了三層。
“我發現跟你討論學問題就是個找死的行為。”我一本正經道,眼神里控制不住地譴責他用學神的語氣鄙視我這個學渣。
蘇墨風勾一笑,“那就不討論。”
轟隆一聲,外面雷聲大作,天地好似拉上了簾,四都漆黑一片,接著鋪天蓋地的大雨傾盆而來,幾丈高的大樹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枝丫撞到玻璃窗,發出驚心魄的啪啪聲。
本來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路上的車輛也停在邊上躲避這突如其來的疾風驟雨。
“完了,沒帶傘。”而且還來大姨媽,鐵定不能淋雨。
“我帶了,不過這雨這麼大,有傘也沒用,不如先避一避。”蘇墨風建議道。
我和蘇墨風兩個人站在購書中心門前的平臺上,這里滿了躲雨的人們,有的人坐在地上翻閱剛買的書,有的是一家子,媽媽正在訓斥鬧人的孩子,有的是,兩個人依偎一起看雨景。
這雨景貌似也沒什麼好看的,不,喧鬧,而且嚇人。
我嘀咕著,有人飲水飽。
“余沉。”蘇墨風低低的嗓音一瞬間就被吵雜的雨聲掩蓋過去,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我轉過頭看他,“怎麼了?”
蘇墨風比我高出整整一個頭,他側過臉低著頭看我,深邃的眼神此刻晦暗不明,高的鼻子和微微揚起的角組合一幅賞心悅目的油畫,令人流連忘返。在陣陣風中,他飽滿的天庭前飛揚起幾綹短短的頭發,好似調皮的靈在歡唱這夏末秋初的大雨。
“你還記不記得高二快放暑假的時候,也是下了這麼大的雨。一天早讀,你被淋得一噠噠地走進教室,老劉看到,指著你說,今天的作文題目是落湯。”蘇墨風輕的語調一下子將我拉回憶中,“你馬上打了個噴嚏。全班都被逗笑了。”
“老劉太不厚道了,見我淋雨了也不人文關懷下,盡取笑人。”我皺起鼻子,往事歷歷在目。被淋得狼狽的我坐回座位,冷得全發抖,老劉總算良心發現,找了套干服給我換。被淋得有冒癥狀的我在座位上頻頻打噴嚏,后來蘇墨風將他的外套丟給我,那天上午,我的鼻子充斥了他外套上的清香味,完全聽不進課……
隨著回憶,我的目駐停在他如今穿在上的黃針織外套,又很快移開。蘇墨風似未察覺,“那天早讀你狀態百出,魯迅的閏土里有一句‘你是識字的,又是出門人,見識得多’,你大聲讀出家人。”
我傻眼,“你記憶力也太好了,還記得課文里的詞句。”
“因為你讀錯了,所以印象特別深刻。”蘇墨風說著這話時,漆黑的雙眸盯著前方,明明是一片虛無的水霧,他卻好像從中看到時空撕拉了個裂口,呈現出大家坐在課室里大聲朗讀的場景。
等了約莫十五分鐘,雨才漸漸小了。雨輕輕砸在積水中,激起層層漣漪,站臺上躲雨的人已不想再等下去,陸陸續續往雨里疾走,匆匆的腳步濺開朵朵雨花。伴隨夜幕降臨緩緩升起的華燈下,原本吵雜喧囂的雨逐漸平靜下來,路人就著路燈紛紛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我因為沒帶傘,又不敢被雨淋,就提議他先回去,我在原地等雨停了再走,反正購書中心離我住的地方近,走路也就十五分鐘的事。
但蘇墨風不答應。
“你總是跟我太客氣。”蘇墨風淡淡道,我卻聽出了不悅。他砰地打開大大的商務傘,不由分說就拉住我的手往雨中走,
“我送你回家。”是不容人說不的篤定。
我們走到樓下,我卻為難了。
他雨中送傘,我作為益者怎麼也得表示一下吧。這都到了家門口了,是要邀請他上去坐一下呢還是坐一下呢還是坐一下呢?
“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下?”我著頭皮發出邀請。想到家中凌的客廳,貌似蔣雯雯的還搭在沙發上。
真的很希他說不!
“好。”蘇墨風完全不假思索答應了。
#####終于咬牙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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