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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7章 沉疴新刃除舊律

  斐潛這一次，要下一趟基層。

  下基層這個事，也不是只有斐潛才能做，但是想要做好，還真要一把手經常下基層，而不是派遣些蒜皮荒誕不經的改個招牌就算是貫徹了思想，領悟了神。

  因為統治階級的底層臨時工，所有的權利都來自於上層的背書，或者是默許。

  政治框架屁上的屎，就要斐潛來負責。

  斐潛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政治框架上的冗餘量不足。

  而從冗餘不足，到過度冗餘，中間的過渡時間很短，很難平衡。  最新章節盡在🅂🅃🄾５５.🄲🄾🄼，歡迎前往閱讀

  大多數人，喜歡吃香喝辣，卻不願意面對吃完了喝完了之後所產生出來的屎尿。甚至不願意接其之間的聯繫。;

  這就像是走基層。

  上頭吃喝，下頭累。

  越是堆積，越是污穢。

  畢竟容易的事，多半前任都做了，一任任留下來的，也等於是一次次的篩選，然後積累沉澱下來的陳年舊事，就像是一個個的地雷，理不當就很容易直接炸了，也就導致員在不出事邏輯之下，更傾向於規避實地調研可能暴的問題。

  當然，員不願意走基層還有更多因素，這些都是客觀存在的問題，畢竟基層的吏上頭有太多的婆婆，稍微哪個婆婆不開心，小媳婦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可是如果是為一地的主事員，也不走基層，甚至連治下的普通兵卒百姓什麼況，都是一問三不知……

  要麼就是裝傻，要麼就是將所有人當傻子耍。

  畢竟能爬到主事級別的吏，都不太可能是個白癡傻子。;

  而且主事的員一般對應的婆婆不多，不管是掌握的資源，還是可以施展的空間，都會比一般的基層吏要大，所以麼……

  就像是這一次，斐潛也是沒有提前通知，直接一大早就帶著許褚等護衛，到了講武堂的訓練場。

  漢人，羌人，都是大漢當下的底層。

  菜互啄，並不是斐潛想要的結果。

  參律院的職權，看起來很了不起，但是實際上能做的事並不多，而且因為本其定位的原因，導致不可能太親民，所以斐潛即便是將隴右漢人羌人的事件給參律院理，也未必能有什麼好的理結果。

  斐潛現在需要再短時間展示出一種態度，然後再讓手下據自己指出的方向去做事，所以斐潛只能是親自出手。

  有些事，要從地下往上，很難，但是想要從上往下，卻很簡單。;

  斐潛現在的護衛隊列，比早些時候要大得多了。

  不是說斐潛喜歡這樣的排場，而是必須要這麼做。

  『驃騎大將軍到！』

  『肅！』

  『禮！』

  接到了斐潛到來的消息，講武堂外的兵卒軍校齊齊恭迎，在見到三旗幟之下，出了斐潛的影之時，便是一同行禮，同聲歡呼：『驃騎萬勝！』

  這呼喝之聲，所蘊含的力量，宛如怒海波濤，洶湧澎湃，又是像天崩地裂之中在重塑乾坤！

  時代在變化，斐潛也在變化。

  有的變化是斐潛本願意的，但是也有一些變化是被迫的，甚至有些反的。

  可是有一點是相同相通的，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實際出發，符合利益需求。就像是斐潛來講武堂，當然不是斐潛在驃騎府閒的無聊，出門找什麼小夥伴去爬山上樹掏鳥窩。;

  斐潛來講武堂，是因為甲魚提出的羌人漢人的問題的延。

  老甲魚也不算是坑斐潛，或許是老病發作，也或許是對於斐潛的某種考驗……

  斐潛之所以選擇以講武堂來破局，是因為講武堂，也有不的羌人兵卒。

  戰爭一旦展開，不管是長期的對抗，還是局部的反覆，都需要兵卒，都會有傷亡，而人不像是韭菜，或是野草，春天來了就會自己生長，隨時都可以割取，而是需要至十年，二十年的時間才會長，材，所以斐潛必須在今天就要至考慮到二十年，甚至更為長遠的事。

  斐潛今天到講武堂的訓練場，就是為了樹立一個榜樣，一個模版，來對沖之前在隴右羌人和漢人之間的矛盾。

  只有相互協作，相互配合，相互信任，才能打贏眼前的這一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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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隴右事件之中，漢人有錯，羌人也有錯。

  這並不是斐潛和稀泥，或是各打五十大板，而是在這個事件當中，現出來了在當下的漢人和羌人，依舊於一個相互對立，相互侵占的環境下。

  這種事一旦理不好，菜互啄，然後很容易就引發到了一群飛狗跳，場面混之下，混雜進來什麼東西，都不好說了。

  漢人的觀念，需要治理。

  羌人的習俗，也需要治理。

  任何事，都不能既要守舊的習慣，又要開放的軀，還要依附的生活，卻在口頭上追求獨立，遇到好便是要偏袒，遇到困難就示弱。

  羌人漢人之間的對立，相互不合作，誰都覺得自己是吃虧的一方。

  這本就很有問題。

  也很難讓斐潛不懷疑，後面藏著些什麼魑魅魍魎。;

  但是從某個角度來說，魑魅魍魎就跟蒼蠅一樣，只要有黑暗，就必然有這些玩意，可是如果蛋上沒，蒼蠅也叮不進去。

  所以，大多數人都會止步於此，卻鮮有人考慮為什麼原本好好的蛋，忽然就有了？

  是什麼冰冷的，堅的，殘酷的東西，敲裂了蛋？

  利用民眾打民眾，確實在某些時候會讓吏，以及統治階級省一些事，畢竟主要的矛盾被轉移到了民眾之中，也就沒有那麼多的人死死盯著上層了。

  畢竟即便是坐在酒臭的朱門的老爺，依舊是見不得窮人沒飯吃的……

  讓窮鬼之間相互爭搶起來，總是好過於窮鬼的目盯上老爺們。

  後世米帝也就因此拆分出了97種別，比州都多，當97種別相互指責，謾罵，鬥毆的時候，老爺們可開心了。;

  朝升騰而起。

  講武堂校場之中，兵卒陳列，集結陣。

  斐潛站在高臺之上，看著臺下的兵卒陣列，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心裏面在微微下沉。

  賈詡果然不是無的放矢，當斐潛看到臺下的部隊的時候，便是意識到，其實當下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了。

  因為臺下的隊列，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已經約約有些涇渭分明起來……

  雖然說穿著一樣的盔甲，拿著一樣的皮盾，但是羌人和漢人之間，似乎已經分開列隊了。

  羌人跟著羌人，漢人跟著漢人，就像是中間了一張鋼化。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人這種生，既有個人屬，也有國家屬。人類作為社會存在，其份屬呈現雙重的辯證統一。在日常生活裡面，是通過其個的行為，團隊的協作，來共同實現集的利益，社會的發展，國家的前進。;

  這種原本對立統一的關係，其自就是矛盾共同。

  國家對於其中某個，或是某些個的行為，同樣也會作用於其他的個之上。

  畢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人類作為哺的自然屬決定了其生存本能需求，而社會屬則通過社會化過程形國家認同。

  不管是古代的封建王朝，還是後世的資本國家，都是每一個構建社會和國家的個，通過讓渡部分自然權利換取公共安全保障，形霍布斯所說的『利維坦契約』。

  這種換關係，既約束個又保障個……

  可是如果說，在這個過程當中，忽然有人想要既表示同意，又同時反對呢？

  想要一種可以同時存在於同意和反對當中的狀態，或者說即便是事前同意，也可以事中反悔，甚至可以事後否認的特權……;

  那麼即便是簽訂再多的契約，又有個屁用？

  若是社會當中，國家之，連最為基礎的契約，都不能有效用，那麼被摧毀的會是什麼？

  在契約之塔崩塌之時，又有誰會從中漁利？

  所以鼓吹，煽，以及刪除，屏蔽的這些魑魅魍魎到底是要做什麼，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當然，這個問題也並非是無解的。

  除了斐潛可以站在高，進行從上往下的理之外，若是其中的底層菜百姓，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演變為阿克塞爾羅德的『重複囚徒困境』模式來最終擺困境。

  這個實驗證明，在長期重複囚徒互之中，囚徒們的最終行導向，最佳策略就是『以牙還牙』。

  而當以牙還牙這個策略，被廣泛使用之後，最後反而是促進了『囚徒』之間的相互合作。;

  就像是歷史永遠都是螺旋式上升，看著像是簡單的重複，但是實際上每一次的偏差，都標註了價格……

  或許是斐潛站在臺上的時間太長，或許是斐潛目審視的意味被其他人發現，在校場之中，開始有些些許細微的嘈嘈切切。

  『擊鼓。』

  斐潛突然開口。

  『準備演武。』

  轟鳴的戰鼓之聲，頓時掩蓋了這一塊區域的所有細碎雜音。

  想要給所有的雜音解釋，還不如做出榜樣來，以雷霆之聲平一切。

  當然，是真實的雷霆，而不是虛假的承諾。

  就像是『重複囚徒困境』的實驗，以牙還牙是『囚徒』本能的，也是最為簡單的對應法則。

  斐潛示意許褚上前，然後在鼓聲當中，囑咐了許褚一些什麼……;

  許褚拱手領命，便是開始組織兵卒演練。

  『汜水關攻防』。

  由斐潛帶來的直屬護衛充當『曹軍』，而在講武堂之的兵卒充當『驃騎軍』。

  這個世界，從來不是什麼拳頭大的，就一定有道理，但是拳頭大了，在某些時候，可以砸爛所有想要發出聲音的，然後當所有人的都無法發出聲音的時候，即便是拳頭大的聲音再小，其他人也只有乖乖聽著……

  尤其是在戰爭期間。

  所以在這個關鍵節點上，這些理漢人羌人之間問題的吏，究竟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

  斐潛不清楚，但是他明白，如果理不好漢人和羌人之間的關係，那麼其他的關係就更理不了了！

  先秦之中，可是有一大部分是羌人。;

  或者說是古羌人。

  先秦時期，青海周邊一帶是古羌人的聚居地，被稱之為『西戎』、或是做『戎狄』等等，在春秋戰國時期古羌人曾建義渠國，與秦國進行了170多年的戰爭。直至秦始皇時期，這些以古羌人為主的諸戎逐漸為秦國所融合，在秦始皇的麾下作戰。

  漢朝也在河西走廊設有敦煌、酒泉、張掖和武威四郡，設護羌校尉職以管理羌人事務。

  所以漢人和羌人之間的關係，是最早的，最，也是最為基礎的異族關係，如果連這樣的問題都理不好，那麼談何去理其他更複雜，更遙遠的異族關係？

  還談什麼進軍山東，掌控中原？

  連自己境的漢人羌人的關係都理不順，搞不定，還想要搞定更複雜，矛盾更激烈其他地區民眾，士族，鄉紳，豪右？

  就在斐潛思索之時，校場之的演武，已經在許褚的主持之下展開了……;

  校場西北角的沙塵暴起，乙二隊的羌人騎兵在衝鋒號角中，卻並沒有展開陣列，順利的砍翻原先設定的假人標靶，甚至因為太過於侷促的站位，導致騎兵陣列之中出現了一些的慌。

  而站在一旁的漢人陣列裡面，則是傳出刺耳的嘲笑聲。

  羌人百夫長烏爾勒瞪著紅的眼睛，手中彎刀猛地劈斷一截旗桿，然後在教呵斥之下，憤然摔下頭盔，要不是被邊幾名羌人拉住，說不得還要和教現場理論一番。

  漢人陣列笑著，但是很快也笑不起來了。

  因為按照演武要求，他們是要在羌人箭雨掩護之下登城，可是他們已經在假設的城牆之下列隊了，原本計劃之中的箭雨卻沒有落在城頭上。

  『放箭！快放箭啊！』

  漢軍屯長陳忠嘶吼著，用刀拍著手中的盾牌。;

  可是依舊沒有箭雨落下。

  『不等了！上！上上！』

  陳忠大喊著，開始讓手下『登城』。

  可就在這個時候，箭雨落了下來……

  包著細碎黃塵土的箭頭噗噗落在他們的上頭上，砸出一塊塊的黃點，騰起一陣的煙塵。

  『干你娘！』

  陳忠跳著腳罵，卻被教告知他已經中了數箭，必須立刻退出演武。

  陪著斐潛站在校場之上的教，以馬延為首，頭上都是冒汗，順著臉不停的往下滴淌。

  斐潛沒有看這些教，而是繼續看著校場之的其他兵卒軍校。

  在這些軍校兵卒之中，有一些人確實是幸災樂禍的在笑，在悄聲嘀咕，但是也有一些人皺著眉頭，一臉愁容，但是很可惜，皺眉的這些人沒說話，所以悄聲嘀咕的占據了上風。;

  或許一開始的時候，對錯還不太離譜的時候，糾正只需要一句公道的話。

  即便是買賣。

  買賣不，仁義在，下次見面還能是朋友，至是個點頭之，雙方也不會太難看。

  結果簽了契約，談了條件，然後想要反悔就反悔，想不同意就不同意，之前同意的之後也可以撤回不算，這連最基礎的誠信都不存在了，那麼還有什麼臉，還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指手畫腳？

  如果說一開始是人，倒也罷了，事實上雙方一開始就奔著利益去的，那就自然需要一個基礎的契約進行保底。

  漢人羌人都想要得更多，都覺得我不能吃虧。

  雙方見面，菜互啄。

  然後四周的魑魅魍魎，嘻嘻嘻，哈哈哈……

  若是漢高祖劉邦沒進長安之前約法三章，進了長安之後立刻表示之前同意的約定撤回不算數，那麼大漢王朝還在不在？;

  結果就是這樣最為簡單的道理，都沒人說。

  不僅是沒說，還火上澆油。

  被利益燻黑，砸開的隙，被蒼蠅叮上之後，就必然腐爛。

  斐潛的表嚴肅，一言不發。

  演武的次序，隊列，都是許褚按照斐潛的要求，進行調配安排的，並沒有讓教手，所以原本被掩蓋在『同同袍』歌聲之下的東西，就顯出來了。

  了服，也才知道服下面，究竟是個人，還是一隻鬼。

  演武還在繼續，而最為離譜的，還不是校場西側，而是在校場南側的『汜水城牆』之。

  要模擬夜襲攀爬的隊列之中，漢人什長堅持要用鐵鉤索登城，而另一隊的羌兵卻表示套索才是本命。兩隊兵卒竟然在城牆之下大聲爭執起來，在教的呵斥之下，依舊不肯罷休，分了兩隊，一隊漢人用五抓鉤索，另外羌人則是用套繩。;

  漢人兵卒的五爪鐵鉤卡在了『汜水城牆』上，確實是牢固，可問題是五抓鉤的數量不足，導致漢人必須在『城牆』下一個接一個的慢慢爬，而攜帶繩索的羌人卻在努力將套索套上『汜水城牆』的城垛，然後因為套索的附著力不足，導致一次次的落……

  教在一旁看著，臉上布滿了汗珠，似乎想要說一些什麼，但是看了看站在邊的驃騎護衛，最後也什麼都沒說。

  在『汜水城牆』上，假扮為『曹軍守軍』的驃騎護衛，抬頭看了看遠許褚之，然後便是揮手下令。

  代表了滾石檑木的草卷從『城牆』上被扔下來，砸在了攀爬的漢人和羌人的頭上，草卷之中的灰塵撲在漢人羌人的頭上，嗆得他們不由得咳嗽起來。

  在一片混的煙塵和咳嗽聲裡面，傳來了許褚憤怒的，如同雷霆版的吼聲，『乙二隊全員陣亡！退出演武！』;

  校場高臺之上，寂靜的可怕。

  教以馬延為首，頂不住這樣的力，齊齊跪倒在斐潛面前。

  而在校場高臺之下的漢人和羌人兵卒軍校，似乎此刻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在最初的面面相覷之後，也不由得垂下了腦袋……

  校場之中，煙塵漫漫。

  等所有人都停下來，都靜下來，才發現大家都是灰頭土臉，誰也不比誰好看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