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在賞金獵人這行已經混了很長一段時間,許多事不需要過腦子,直接就能做出下意識的應對。
一看見進來的那位顧客高接近兩米,本能就低下了腦袋,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地繼續吃著豬香腸和炸薯條。
食進裡,休卻品嘗不出任何味道,苦苦忍耐了幾十秒,才慢慢抬頭,假裝隨意地環視了一圈。
很快,看見剛才進來的那位顧客就坐在吧臺前,正等待著酒和午餐。
微卷的淡黃頭髮,野般的深棕眼眸,略有下垂的角,孤僻兇惡的氣質……一細節映休的瞳孔,與腦海的形象逐漸重疊。
是他!
就是那個疑似兇手的人!
殺害威廉姆斯的兇手!
休又一次埋低腦袋,將剩余的食緩慢地塞口中。
好幾分鍾之後,把餐盤連同酒杯一塊,放到了吧臺上,接著目不斜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工人聯盟酒館。
——因為靴子墊高了許多,有效遮掩住了最明顯的特征。
到了外面,休放緩腳步,就近找了個僻靜的位置,觀察起出酒館的人。
等待了一陣,終於發現了一位人,住在東區工作於東拜朗船塢的技工人伯頓。
這位年輕人喜歡在中午或者下午給自己一杯劣質的黑麥啤酒,他的薪水也只能承擔這種啤酒,而且還不能每天都喝。
休作敏捷地躥了過去,拍了下伯頓的肩膀,低嗓音道:
“是我,休。”
“休?”伯頓上下審視起側後方的矮個男子,差點沒認出這是東區某些街道很有名的“仲裁者”休.迪爾查。
“我有事要問你。”休指了指旁邊的角落。
伯頓疑跟隨,到了蔽才有所恍然地問道:
“你在做懸賞任務?”
他聽說休同時也是賞金獵人。
“嗯。”休敷衍地點了下頭,掏出5個1便士的銅幣,拋了拋道,“你認識酒館那個很高的男人嗎?”
“你是說這麼高,淡黃頭髮,很兇的那個?”伯頓比劃了一下。
“是的。”休旋即拿出折疊好的肖像畫,展開道,“你必須完全確認。”
“就是他,他最近兩三個月經常到這邊酒館來,以前倒是沒見過他,他很兇,本不講道理,打架非常厲害,你最好不要惹他。”伯頓仔細瞄了畫像幾眼,誠懇地規勸了一句。
嗯,我剛才看到那個人,就像小時候遇見猛,有種很危險,不是對手,必須立刻避開的覺……休暗自吐了口氣,詢問道:
“你知道他和什麼人有切聯系嗎?”
“不知道,他很不合群,很說話,甚至沒誰清楚他什麼,我們自己給他取了個綽號,做‘巨人’。”伯頓撇搖頭。
休想了想又問道:
“除了酒館,你還在哪裡遇見過他?”
“你可以去詢問你的朋友同樣的問題,記住,必須是足夠信賴的朋友。”
伯頓回憶了下道:
“我去碼頭工會辦事的時候,嗯,就在東拜朗船塢的碼頭工會,偶爾會看到他在周圍出現,休,你為什麼不是工會的人?你是如此的公正,而那幫家夥不僅每周要收我們1.5蘇勒的會費,遇到其他船塢罷工而我們不得不養家的時候,還會讓我們出一半的薪水!”
“主啊,這都算了,為了好的生活,我們必須互助,可是,他們剛組織起罷工,回頭就和那些有錢人派出的律師達了一致,我們的境本沒有好轉!”
“停,停止。”休了右掌道,“除此之外,你沒在別的地方見過那個‘巨人’?”
“沒有,我的朋友們應該也沒有,畢竟我們經常會私下討論他。”伯頓用很肯定的口吻給予了回答。
休沒再多說,將那五個銅便士給了對方:
“請你喝酒。”
“我剛才問的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會非常危險。”
話音未落,已轉走出角落,向著位於東拜朗船塢的碼頭工會行去。
十來分鍾後,休看見了那棟兩層的黃小樓。
把上的帆布外套反了過來穿,出裡面的補丁,讓自己瞬間從矮個工人變了流浪漢。
了眼街角蜷的那幾個流浪漢,休了下鼻子,過去和他們坐在了一起,視線則間歇地掃過對面的碼頭工會——在那裡有人進出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休忍耐著冷風,忍耐著惡劣的環境,堅持不懈地觀察碼頭工會及周圍區域的狀況。
清晰記得威廉姆斯在喝酒上的堅持,更記得那天看見報紙的心。
這種心讓比以往更能忍耐。
這時,碼頭工會出來了七八個人,他們群前往對面的咖啡館,準備用午餐。
休瞇起眼睛,仔仔細細掃過每一位路過者,確認他們的長相。
沒有可疑的人……休準備收回視線,等待下一批。
吱嘎,咖啡館的門被拉開,裡面的熱流猛然往外衝出,一位男子忍不住取下了自己的金邊眼鏡,用袖口拭霧氣。
休隨意了一眼,目忽然凝固:
那雙眼睛!
那個角!
始終噙著嘲諷笑意般的形象!
蘭爾烏斯?休猛然回頭,不敢再看。
剛才那位男子古銅頭髮短,臉龐棱角分明,與肖像畫上的模樣區別很大,唯有那雙眼睛和角給悉的覺。
嘲諷著所有人的覺!
是蘭爾烏斯嗎?會是蘭爾烏斯嗎?休埋著腦袋,凝著街邊的石板。
…………
薩默爾的家裡。
盛的午餐後,主人和賓客聚集在起居室閑聊,並約定等下一起玩德州。
一些有趣的傳聞和好笑的故事間歇回,克萊恩保持著笑容,時不時幾句,並看見薩默爾家的兩個小孩活潑地進進出出。
而他旁的於爾.庫珀依舊是嚴肅正經的表,偶爾為大家的討論提供法律意見。
克萊恩笑了笑,微側,低嗓音問道:
“你會不會覺無聊?”
“不會,他們的話題很有趣。”於爾認真點了下頭。
克萊恩頓時愕然,口再問:
“那你為什麼不笑?”
於爾微皺眉頭,疑地看著他道:
“為什麼要笑?”
“……”克萊恩角了一下,竟不知該怎麼回應。
他本待開一句玩笑,說對方很像他的貓布羅迪,永遠都那麼嚴肅,耳畔卻突地響起虛幻層疊的祈求聲。
……“正義”小姐這麼快就據我提供的線索找到了有用的資料?克萊恩站了起來,微微欠道:
“我去趟盥洗室。”
進了盥洗室,克萊恩反鎖住房門,逆走四步,進了灰霧之上。
他的判斷非常準確,祈求聲來自“正義”小姐。
克萊恩忽然有些繃,半是期待半是凝重地蔓延出靈,傾聽對方的話語。
慣例的尊名後,“正義”如實描述道:
“們在碼頭區東拜朗船塢的工人聯盟酒館發現了您提供的線索,對方的綽號是‘巨人’。”
“跟蹤‘巨人’的出沒規律,們又在東拜朗船塢的碼頭工會發現了疑似蘭爾烏斯的人,但無法確定。”
“們暫時不敢接蘭爾烏斯,因為‘巨人’很強大很危險,只能繼續等待機會。”
“們同時詢問,確認是蘭爾烏斯之後,們是否可以通報警察部門,領取懸賞?”
蘭爾烏斯有個很強大很危險的幫手……他還有沒有別的幫手?他的背後是否存在某個勢力?為什麼會那麼過激的殺人,他在碼頭工會裡謀劃著什麼?一連串的疑問閃現於克萊恩的腦海,讓他覺得事比預想的複雜很多,充滿了迷霧。
至於最後一個要求,他的答案毫無疑問是同意,甚至會建議對方直接向黑夜神的教會通報,因為警察部門那邊存在泄的可能。
讓神教會的值夜者殺死蘭爾烏斯,同樣算是復仇!克萊恩無聲自語了一句,有強烈的衝想立刻去確認那個人是否為蘭爾烏斯,免得等待太長,出現變數。
他吸了口氣,按捺住緒,解下了袖口的靈擺。
“去碼頭工會確認蘭爾烏斯的事有危險。”
閉目默念七遍後,克萊恩睜開眼睛,向那枚黃水晶吊墜,發現它一不,完全靜止。
佔卜失敗?克萊恩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換了另外的語句,換了佔卜的方式,可結果依然是失敗。
仔細思索了一陣,他找到了三個原因, 一是信息不足,無法佔卜,二是碼頭工會本沒有蘭爾烏斯,佔卜難以立,三是蘭爾烏斯就像因斯.讚格威爾一樣,有能屏蔽佔卜的品。
屏蔽佔卜的品……他從那個神子儀式裡獲得的好?“真實造主”的一點神?克萊恩沉幾秒,決定不管怎樣,自己都得去碼頭工會走一躺。
有的事,明知道危險,還是要做!
那兩位士都能暗中觀察,不被發現,我也可以……我只需要和蘭爾烏斯照一次面,就能借助佔卜確認……
當然,這同樣不能魯莽,我必須預先做好準備,比如,把“全黑之眼”送到灰霧之上,不隨攜帶,免得“真實造主”的神汙染和祂的神產生共鳴,比如,墊高自己,讓那個“巨人”無法從材上認出我就是昨晚“路過”的家夥,比如,找一個合適的充分的不引人懷疑的理由,嗯,可以假扮記者去采訪,我等下先找邁克.約瑟夫借他的假記者證……
克萊恩角緩緩上翹,以靈覆蓋自,墜回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