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的裴邵聞言掀了掀眼皮，顯然是在等程崢再說點什麼。何進林死了，雖然沒人關心何進林的死活，但他空出來的軍職需要有人頂上，程崢對此心知肚明，可他偏偏沒提這事，此時對上裴邵沒有緒的目，程崢張地咽了下唾沫，說：“先散了吧，張尚書留下。”

衛嶙在京中有自己的小宅子，但這回傷勢太重，他被直接抬進了裴府。宮里的太醫來過一趟，和太醫同時抵達的，還有一箱宮里賞賜的黃金。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程崢這回出手闊綽，整整一箱的黃金，陸楹送程慕寧回來時恰巧撞見，眼都看直了。

程慕寧見狀笑了下，說：“陸姑娘若與我做朋友，我能給你的，絕不止這些。”

現在連彎都不繞了，話說得很直白，陸楹臉上羨慕的表陡然一收，仿佛聽不懂程慕寧的話，說：“公主說笑了，公主乃天潢貴胄，哪里是臣一屆人能與之友的。”

陸楹說罷，朝程慕寧拱了拱手，“家弟還等著用飯呢，臣便先告辭了。”

程慕寧也沒有攔，只輕輕點了下頭，側讓走了。

然而陸楹一走，程慕寧畔的弧度便淡了下來。這麼短的時間，武德侯的金庫尚未充國庫，這箱黃金只可能出自程崢手里，沉默片刻，說：“看來我低估了圣上的私庫。”

裴邵大抵知道在想什麼，說：“不算低估，這的確是他最后的家當。”

軍戍守整個皇宮，武德侯送進宮多錢，裴邵心里大概有個數。

程慕寧揀起兩金條，隨意地敲擊了一下，只聽“噹”地一聲清脆悅耳，“這是圣上用來哄你的。”

沒有給衛嶙安排上步軍司的職務，轉頭送來了一箱黃金，顯而易見，程崢仍不想把調度軍的權力再分給裴邵，他早就對裴邵起了防備之心。

水滿則溢，裴邵和許敬卿一樣，時日一長，都了程崢的心頭刺。但偏偏程崢又畏懼，不敢真的撕破臉，對許敬卿他假手他人，對裴邵，則是打一掌再給顆甜棗。

程慕寧見裴邵不說話，側目道：“這個，你要收嗎？”

“為什麼不要？”裴邵將程慕寧手里的兩金條原樣放回去，“公主不知道，殿前司也很缺錢。”

養兵的確很費錢，且宮里宮外的走，裴邵也需要上下打點。許敬卿有武德侯這個金庫，但裴邵沒有，頭兩年他過得十分艱難，幾乎全靠朔東的補和程崢時不時的賞賜，畢竟他那點俸祿，也就夠養幾個近侍，好在后來劉翁把產業置辦起來了，裴邵手頭才稍稍寬裕了些。

程慕寧看裴邵這副打細算的模樣，忍不住一笑，慨道：“看來威風凜凜的殿前司指揮使，日子也很拮據，要不要我幫你？”

裴邵斜睨一眼，“怎麼幫，公主很有錢嗎？”

程慕寧道：“我跟張吉。”

“那是你替他掙錢的時候他跟你。”裴邵扯了扯，道：“你跟他要錢試試？”

這個嘲諷的語氣，可見裴邵也沒張吉搪塞，畢竟管賬的麼，都有點摳。

“辛苦了。”程慕寧看向裴邵，手上他的臉說。

裴邵微微一頓，程慕寧的神很認真，沒有半分刻意為之的旖旎，這樣鄭重其事，竟帶著幾分道謝的意思。裴邵要的不是這個眼神，他面無表地拉下的手，“公主不要自作多，你當年讓岑瑞帶的話說的不錯，就是為了裴家，我也會這麼做。”

程慕寧沒有否認當年北郊獵場的事與有關，許多事沒有明說，但也沒有刻意瞞裴邵。

那麼多蛛馬跡，足夠他察秋毫。

而程慕寧這些年與京中一些朝臣的聯系沒有斷過，這中間裴邵不聲地給行了許多方便，雖然相隔兩地，但他們心知肚明，彼此本就是綁在一繩子上的螞蚱。而無論是出于對裴邵的信任還是裴家的約束，都不必擔心他背叛，也不怕他人。

他是最好的選擇，這是程慕寧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的事。

理智上來說裴邵認可程慕寧的決定，所以當初在被程慕寧冷決絕地拋棄后，仍舊接過了為他打造的青云梯，且如所愿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如果不是淪為棋子的那個人是他自己的話，他說不定還會為彩的計劃拍手好。

程慕寧原本以為昨夜之后可以重修于好，但其實并沒有，在床榻上的坦誠相待不能心，費勁力氣好像也不能讓裴邵相信，起碼在之親上，是真心的。

沒有半分想和他進行..易的意思。

但現在才發現，這個問題有點棘手。

裴邵眼下很是油鹽不進。

算了，時日還長。

程慕寧把那點苦惱的緒下去，說：“我去看看衛嶙，一起嗎？”

裴邵“嗯”了聲，先行邁開。

程慕寧跟其后，落下裴邵兩三步，裴邵腳下微頓，回頭看了一眼，見作遲緩，不由放慢了步調，待走出幾步之后，他還是問：“很疼嗎？”

他接著道：“晚些我去跟荀叔拿藥。”

“不用。”程慕寧沒有看他，冷靜地說：“真的不用。”

裴邵沒有再說話，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程慕寧仰頭去看他，卻見他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耳上，那里不控制地泛起了紅。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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