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裴邵冷峻質問的眼神,程慕寧瓣微,聲調平靜地說:“裴邵,我害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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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裴邵聞言一頓,眸中戾氣還未能立馬散去,但剩下的冷言冷語已然堵在了嚨里。他看著程慕寧沒有說話,對面的人沉聲靜氣,一雙杏眸波瀾不驚,沒有扮出任何楚楚可憐的模樣,好像只是那麼一說而已。
裴邵握著玉足的那只手松了力道,對視片刻后,他低下頭繼續包扎傷口,這個話題似乎就結束了。麻布在那截雪白的小上纏了三四圈,裴邵才起接過銀竹手里的盥盆,說:“倒杯水。”
“是。”銀竹這便朝桌邊走去。
就又聽裴邵說:“要溫的。”
銀竹頓步,挑開簾吩咐人燒水,然后馬不停蹄地回到程慕寧邊。正要伺候公主臉時,裴邵已經把盥盆擱在架子上了,那擰干帨巾的作干凈利索,銀竹本不上手。
裴邵站在程慕寧前,把帕子遞過來。
程慕寧仰頭看他,正手去接,指尖剛到帕子,裴邵似乎嫌慢,自己上手了。他住程慕寧的下,一點點去臉上的痕。
程慕寧平日里鮮濃妝艷抹,生得好看,描一描眉再沾點口脂就已經足以應對日常,但今日夜宴盛大,自然是妝容齊全,臉上哪哪都有,裴邵這麼一下一下,竟然得相當費勁。
程慕寧被他拉扯得有點疼,可也沒有躲。
倒是銀竹看不下去,見公主眼尾那片都被他紅了,忍了忍,小心翼翼地開口說:“殿帥,還是讓奴婢來吧。”
裴邵手上作停下,卻沒有把帨巾給銀竹,他就這樣居高臨下的姿勢沉默了片刻,驟不及防地開口:“你怕什麼。”
程慕寧眉間微。
裴邵語氣很淡,“我能護他三年安然無恙,就不會讓他現在丟了命,我死了他都不會死。”
“現在能緩過來了嗎?”
程慕寧一頓,扯過裴邵手里的帨巾,起在他上胡了幾下,說:“中秋佳節,不要胡言。”
裴邵拉住的手腕。
程慕寧手上作被迫停住,逐漸靜下來,其實宮道上看到裴邵的時候懸著的心就已經落地了,余下那點驚魂未定在今夜不值一提。緩了緩,萬千思緒歸攏,說:“你順著許敬卿的計把趙錦推上去,打算給他下什麼套?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銀竹取來熱茶,裴邵接過遞給程慕寧,道:“暫且用不著,我有把握。這幾日宮里,你回公主府住一陣。”
他們現在在程崢面前還鬧著矛盾,程慕寧自然不能再去裴邵府里。幾口溫水潤,搖頭說:“圣上經此一事,正是后怕的時候,我要留在宮里陪他。”
這是姐弟升溫的好時機,裴邵沒有阻攔,只說:“留兩個人給你,小心行事。”
程慕寧“嗯”了聲。
架子上有面孔雀蓮花紋鏡,對鏡把臉上剩下的膏了個干凈,一張白皙的臉,唯獨被裴邵反復拭的眼尾留了道紅痕。轉回道:“我沒事了,今夜宮里要徹夜排查,你不便離開太久,快去吧。”
裴邵沒有走,只是定定看著程慕寧,似乎想從這張臉上窺出點別的緒,但沒有,神看起來沒有異狀,仿佛方才說害怕的人不是。如果不主代,這張臉上是窺不出半分心境的,比如現在。
程慕寧眼里如往常一樣含著笑,踮腳親到他上,蜻蜓點水一般,說:“快去——”
裴邵忽然摁住的脖頸,吻得更深,程慕寧猝不及防“嗯”了聲,沒站穩,下意識拽了一把他的腰牌。良久,裴邵松開,垂著的視線出幾分不高興,說:“我看你睡。”
……
一直到夜半,窗外仍有軍奔走的聲音,程慕寧卻在這樣的嘈雜聲里呼吸漸輕。沉沉地睡過去,卻好像還能分辨出窗外流的風聲和揚起的塵土,和四年前延景帝駕崩的前夕一樣,雜無章。
程慕寧夢到那夜了。
延景帝是在天剛破曉的時候咽的氣,他強撐了一晚上。這三四個時辰尤為漫長,也尤為混,闔宮跪在乾宮外泣,那泣聲很小,似乎怕驚了里面的人,但上千人的輕聲泣卻更像是一種悲愴的孤鳴,把整個夜襯得鬼氣森森。
延景帝躺在病床上,面頰已經枯瘦到凹進去了,他吃不下飯,那些日子全靠藥吊著。大限將至,他心知肚明,于是把幾個心腹大臣都到跟前談話,最后時刻為程崢鋪路。
程慕寧和程崢在殿外等了許久,只聽里面延景帝的咳嗽聲愈發大了,每一陣咳嗽后的靜默都讓程慕寧的心高高懸起。半響,槅門終于被推開,匆匆起道:“鄭公公,父皇,父皇怎麼樣了?”
鄭昌搖頭,請了他們姐弟三人進去。
延景帝的聲音隔著層層帷幄傳來,“公主、太子……”
程崢頓時淚如雨下,跑進去時跌了好幾跤。程慕寧半年前持過孝儀皇后葬儀,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冷靜,穩步上前,攥住延景帝的手,含淚道:“父皇可是有話要說?”
“太、太子……”
程崢哽咽,跪上前道:“兒臣在。”
延景帝氣若游道:“你乃大周儲君,很快,很快便是一國之君了,朕很后悔……你時朕忙于政務,沒能親自督促你的學業,又因著你是男孩,對你過分嚴厲,所以你怕朕,遇著難事也不敢問朕……你子太過懦弱,也是有朕的緣故,朕本不該把這天下重任強加于你,可是、沒有辦法……你要爭氣,要聽太傅的話,來日兵強力壯,要讓瀛都重回大周故土,你要記住,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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