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崢泣不聲，說：“兒臣記住，兒臣會爭氣，父皇不要走！”

延景帝眼尾過一滴渾濁的淚，握著程慕寧的那只手用力攥了一下，程慕寧俯靠近，道：“父皇放心，我會看顧好太子。”

“你最像你母親，朕相信你……太子平庸，需得有人時時提點，縱有肱之臣，但衷心易變，你才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你們姐弟，一定要互相扶持……太子拿不定的主意，就聽永寧的……還有永昭，靜妃影響，生怯懦，你們要照顧……”

永昭跪在最后，兩手捂住，眼淚從指里進了袖。

延景帝說到最后已然只剩氣聲，鄭昌慌張跪下，“圣上，先讓太醫進來吧。”

延景帝卻只是搖頭，他握著程慕寧的手愈發用力，“永寧，你，你也不要委屈……”

話音未落，那只手倏然一松。程慕寧愣住，只聽鄭昌掩面泣，隨后抬高音量道：“圣上、圣上駕崩——”

接著是闔宮慟哭。

程慕寧在這悲戚的哀嚎中還保持著附耳傾聽的姿勢，直到鄭昌上前才回過神來。替延景帝蓋好了被褥，退到臺階下，磕下頭，無聲落淚道：“兒臣不委屈，兒臣會扶持太子，也會照顧永昭，父皇放心……”

放心……

程慕寧雙手抖不止，那夜砸在地上的淚都淌進了被褥里。

哽咽聲從幔帳泄出，屏風外站著瞌睡的銀竹陡然清醒，上前道：“公主？”

里面沒有人應答，只有低聲的泣。

除了先帝與先皇后駕崩時，銀竹沒有見公主在清醒的時候哭過，這種況一定是魘著了。像是見慣這樣的形，練地挽起幔帳，疾步往外走，開簾子說：“香蘋，快去廚房煮一碗安神茶，太醫院上回送來的——”

話沒說完，銀竹腳下一頓，看到不遠的人，愣了下說：“殿帥怎麼回來了？”

已經夜半，裴邵忙活了半宿，臉上有疲：“腰牌落這兒了。”他說罷皺眉往里面看了眼，道：“大晚上嚷嚷什麼，你們公主還沒睡？”

他剛才分明是看人睡下才走，程慕寧又裝模作樣地哄他。

裴邵挑簾進去，銀竹顧不得其他，隨其后道：“公主睡下了，但——”

裴邵當即頓步在那面輿圖座屏前，他聽到了。

很輕的哭聲。

裴邵緩步過去，只能看到程慕寧在被褥外的半張臉，眼睫都被浸了。他坐下扯了下被褥，可程慕寧攥得，裴邵沒有用蠻力，只蹙眉問：“你們公主，經常做噩夢？”

銀竹思忖著說：“也沒有很頻繁，只是回京后興許是景生，公主一住在宮里就容易夢到先帝，今夜又了驚所以……”

裴邵抬了抬指，道：“去煮茶，把窗戶打開。”

【📢作者有話說】

來遲了，發波紅包（QAQ

第59章

槅窗大開,南北兩面通著風，香爐里龍舌香的味道逐漸淡了下去。沒了這味道，程慕寧睡不安生,撇開被褥,出了整張臉,低微的哽咽變了重的呼吸,不高興地蹙起了眉頭。

裴邵傾的發，想將喚醒。

床邊掛著盞油燈，昏暗的燈照著程慕寧眼睫上晶瑩剔的淚，裴邵用拇指指腹將其去。他的作緩慢,所有的芥和壞緒都在此刻收了起來，程慕寧的眼淚燙得他心口燒灼，像是嵌著把被火燎過的刀子。

裴邵不喜歡這種覺，他的手停在眼尾,略有些強地說：“公主,睜開眼睛。”

程慕寧聽見了，拖著長長的尾音“嗯”了聲,但是人還沒有清醒。

而且裴邵越，眉間的“川”字越深,攥著被褥的拳頭也得越,臉上掙扎著躁意，似乎是在嫌耳邊的人煩。

待裴邵不吵了，又接著陷夢里低。

此時銀竹捧著安神茶過來，說：“公主是魘住了,強行醒會驚著,這是孟太醫給的偏方,喂兩口便能慢慢醒過來。”

裴邵接過碗盞,不由瞇了下眼。孟佐藍的確很能藏事，程慕寧剛回京那會兒裴邵明里暗里就多次向孟佐藍問過程慕寧的況，他可是決口不提這些問題。

裴邵往程慕寧里喂一勺，半勺都往外流，銀竹遞了帕子上來，裴邵又耐著子多喂了幾勺。

榻上的人眉心微，將醒未醒的模樣。

須臾，潤的眼睛睜開了一條，在微里和裴邵對視。

銀竹忙上前道：“公主醒了——”

裴邵把碗塞給銀竹，“先出去。”

銀竹猶豫，看了看榻上的人，又看看裴邵，只得應聲退下。

程慕寧又把眼睛閉上了，像是在夢里哭累了，眉目間都是疲倦。裴邵沒有出聲，也沒有問夢見了什麼，只是坐在床頭看，直到枕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裴邵抬手撥開的發，卻被攥住了手腕。

裴邵道：“不睡了？”

“嗯。”程慕寧道：“睡不著，吵。”

程慕寧要起，被裴邵一只手帶了起來，流泉一樣的青從肩頭落，啞聲問：“幾時了？”

裴邵著的手，看了看天，說：“快五更了。”

程慕寧嘆息著“嗯”了聲，把頭靠在裴邵的肩背上，說：“這會兒該上朝了吧？”

裴邵側目道：“乾宮的燈點了半宿，圣上才剛睡下不久，早朝大抵要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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