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睡不著

別墅在半山腰, 來的那條路還記得，沿途只有幾個村子，沒路燈, 開夜路確實危險。

在家長眼裏, 懷孕，他們還是要結婚的準夫妻, 住一起確實沒問題。

溫檸也不好說什麽，直到拐上二樓, 眼看沒人，才仰頭問：“你怎麽答應下來了, 明天不去醫院嗎？”

沈淮序看了一眼，“明天領證, 調休了。”

也是。

咔噠——

一扇門被推開，溫檸原本好奇打量的心驟然被澆了盆冷水。

因為掃視一圈, 面積大, 就是……目什麽也沒有。

預想中的黑白灰調, 沒有任何多餘的擺件, 只有一張地毯、一張床, 和一張纖毫不染的桌子。

木質地板和大理石地面做了功能分區, 以落地窗引為主，燈和藏式燈帶為輔。

看起來克制而生。

堪稱——極簡風學高級監獄。

有時候買的東西多了，溫檸也偶爾過斷舍離和極簡的念頭，但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打極簡的主義了。

終于理解了, 真正的斷舍離一定是偏執的。

“……你是多久沒有回來過了, 這是不用的倉庫吧。”溫檸往裏走，忍不住吐槽。

吐槽的聲音一點沒遮掩, 沈淮序在後聽的一清二楚，挑了挑眉，一貫冷淡的解釋道：“上學在學校，工作就搬出去了，回來時間不多，能住就行。”

溫檸：“……”

這人真不講究生活品質。

今天進別墅的時候，特意打量了幾眼，進門的接待廳很開闊，7m挑高客廳配上整面落地窗，眼皆是山青水綠。

木制地板，下沉式客廳，訂制的白沙發配上開闊的窗景，以及一面牆的壁爐，室還養了很多綠植，看起來溫暖又愜意。

總歸，跟眼前這個人的風格，完全搭不上關系。

“難怪你跟你家裏人冰火兩重天。”溫檸輕哼一聲，下意識評價。

讓白白擔驚怕一整天。

新鮮勁兒過去，忽然又想起來一件更重要的事，“我

沒帶睡和洗漱用品……”

也不知道會直接在這裏住下，為了好看還特意背了個小包，只有觀賞價值，確實不怎麽實用。

話剛說到一半，門被敲響，是沈書藝站在外面，今天也穿的很正式，化了致的妝，這會兒還沒卸下來。

“序序，檸檸呢？”開門的是沈淮序，沈書藝繞過他看到後面的溫檸，直接道：“檸檸，怕你沒帶換洗服，這是給你準備的睡還有洗漱品，都是幹淨的。”

沈書藝沒進房間，就在門口說道。

“謝謝姐姐。”溫檸神級變臉，從一臉嫌棄切換眉眼彎彎，手接過去，又是一番甜的糖炮彈，再也不是修羅場裏氣勢洶洶的小刺猬。

某人當著門神，垂眸輕笑。

沈書藝讓不用客氣，臨走前還特意代，“其他的姐姐不能保證，但你放心，序序都讓我調教好了，老實孩子，隨便使喚，好用的很。”

“別說出門拎包，當黑奴用都沒問題。”

溫檸原本笑著，因為這話失神了一瞬。

偏頭，對上一雙寂靜而幽深的眸。

沈淮序倚著門框，姿態松散，淡然道：“現在說壞話都不背著人了？”

敲打著耳的聲音語調微揚，竟然聽出一散漫，距離太近，溫檸幾乎覺的到，鼻腔裏的輕笑混雜著雪松的後調，像綿的泡沫將人包裹，一層又一層。

讓人頭皮發麻，耳廓發燙。

這種過分生活化的對談，恍惚間讓産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們不是因為意外懷孕協議結婚的假夫妻。

反倒像是，真的……

沈書藝當沒聽見調侃，任務完就走，溫檸有些不自然的瞥了眼。

“你家裏人都你小名嗎？”

沈淮序把門帶上，“什麽？”

“你。”停頓兩秒，溫檸裝模做樣，學著他之前念卡片時，蓋彌彰的語氣，“——序序？”

“……”

看見他稍愣的神，溫檸才故作自然的點評，“跟你一點也不搭。”

然後轉，拿著換洗就往偌大的浴室裏走，只留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沈淮序反應不算慢，盯著那道背影，角扯了扯。

溫檸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沈淮序又坐在桌前，只不過和往常正襟危坐的樣子太不一樣。

等走進，看到屏幕上跳躍的畫面，溫檸覺得幻滅。

“你在打游戲？”問。

沈淮序拿著游戲手柄，漫不經心地打著游戲，聽到靜，他擡眼，朝看過去，“有問題？”

溫檸僵地搖搖頭，“沒有。”

而後又低喃出聲，“人工智能竟然升級出娛樂需求了！”

沈淮序目落在那張小臉上，梳洗過後更顯得素淨白皙，視線下移，穿得是沈書藝拿過來的香檳睡袍。

和人的心及行為相互對應。

金百搭，奢華、典雅，但也浮誇。

他莫名想起那天在醫院說的——比較適合我。

確實，金對來說，有些重了。

對上滿眼不可思議的神，他起，“我晚上打地鋪，你可以先睡。”

說完這話，就直接進了浴室。

浴室門關上，裏面霧氣未散，空氣裏還有若有若無的甜香縈繞。

薄薄的懸浮臺上被放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大大小小，高矮不一，跳，明明沈書藝遞過來的袋子也不大，怎麽就能裝這麽多東西。

結婚、同居、見家長……他以為一切按照流程走就會沒什麽顧慮。

但他剛剛打開電腦，翻出郵箱裏的文獻和論文開題，手落在鍵盤上，他卻忽然沒了思緒。

浴室裏傳出約約的水聲，腦子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夜深，山裏風大，在玻璃上呼嘯而過，他沒了繼續看論文的心思，這才摘下眼鏡，調出游戲界面。

上次打開都不知道是多年前。

沈淮序出手，把瓶子一個個按照和高矮的順序擺好，看了幾眼才收回視線。

此時的浴室外，等人進去，溫檸火速打開手機文檔，更新人設消息。

標落在【嚴于律己的工作狂】

又在後面補充起更詳細的人格以及行事習慣。

探案的不確定因素太多，所以主角有異常固定的生活流程，比如：

睡覺前會巡視一遍自己的房間，確保所有東西複位；

早飯永遠半飽，因為消化會耗費能力和力，而微讓人頭腦清醒；

……

主角口袋裏，還總會裝一顆糖，是從小在學堂伴讀，有時候早課或者外出有任務，來不及或者不敢吃飯留下的習慣。

有時候案件沒進展，他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天，不進食，不喝水，只靠糖維持。

沈淮序換了睡出來，頭發沒怎麽吹，只到不滴水，他不喜歡吹風機的聲音，也覺得浪費時間。

隔著幾步距離，能看到床上鼓起一個小包，整個人都窩在被子裏，背對著浴室門，腦袋也埋進去半截。

他輕手輕腳關上門。

為了視覺效果更簡潔，房間裏所有櫃子都是藏嵌式，輕輕一推，放著被子的櫃門就彈開。

溫檸兒就沒睡著，從浴室水聲停下的那一刻，就著急忙慌收了手機，一下子進床裏。

著被子，抿著默默看。

他穿著睡，純黑，面料順，肩膀很寬，黑發微，半幹。

從櫃裏拿出被子，鋪到地板上，作時出一截手臂，線條利落，皮冷白。

又拿出一個枕頭……

忽然。

男人的作停了0.01秒。

溫檸直覺不對，猛地闔上雙眼撞死，一不。

沈淮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偏頭，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出的半截臉，下面容白細，睫纖長覆下一片淡淡的影。

只是……

影，在微微抖。

在裝睡。

沈淮序突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下一瞬，臥室燈全熄，只有窗裏出一微。

溫檸眨眨眼，借著昏暗鑽出腦袋。

不知道是不是別人碗裏的飯更好吃，鳩占鵲巢的窩更暖和。

竟然覺得沈淮序的床還舒服。

就是……

他倆是在一個房間裏躺過，而且躺的還不是素的，但那時候喝了酒，神智不清。

現在清醒著躺在一起，有點奇怪。

床上莫名有一鋪天蓋地的氣味，讓人覺仿佛置于廣袤無垠的深海。

是很多次，在沈淮序上聞到過的。

明明當初想買來當侍寢香。

但是，怎麽越聞越清醒……

寂靜中，溫檸了手心，小聲道：“你這個床有點，真的能睡覺嗎？”

語氣裏，不知道是吐槽還是什麽。

沈淮序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板床對腰好。”

溫檸撇了撇，“可是對心不好。”

沈淮序躺在地上，都沒，只眼睫在昏暗裏慢慢擡起，“不想睡你今天可以熬通宵。”

溫檸：“……”

這人真沒意思，這聊天水平，真是不知道怎麽長這麽大的。

濃烈而又潤的黑暗彌漫著，悄無聲息將人包裹其中，呼吸深深淺淺，屋靜謐而曖昧，縷縷，似是試圖融進人的孔。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溫檸仍舊睜著眼睛，屋裏有人，不能明目張膽的看手機，也不知道現在幾點。

指尖攥著被角，似是下定決心。

溫檸小心翼翼，翻下床，憑著僅存的亮一步步踱到男人邊。

線昏暗，看不清表。

半跪下來，作很慢的俯下子，指尖輕了他一下，“沈淮序。”

幾乎是話音剛落，沈淮序就平躺了過來。

“誒呦媽呀——”驚呼出聲，止不住埋怨，“你怎麽醒過來了！”

溫檸人，還沒開口，反倒把自己給嚇了一跳，手上一還差點栽倒在地上。

好在沈淮序眼疾手快，手掌拖住的後背，溫檸這才勉強保住自己的臉面，沒有摔個四腳朝天。

“

你不是我？難道我不該醒？”

沈淮序臉很黑，但恰好匿在月裏，什麽也看不到。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因為常在醫院值班，他睡眠淺，但很有失眠的狀況。

偏偏今天一晚上聽覺敏銳，呼吸聲、翻的靜都倍放大。

溫檸從意外裏回神，下意識擡頭看過去，一雙圓潤鹿眼對上男人漆黑的深眸，面若冰霜。

兩人呼吸近在咫尺，甚至暗裏，都看得清彼此睫的纖影。

一頓。

意識到因為剛剛的作，幾乎上他的膛，距離近到詭異的尷尬。

溫檸不自在，借著說話別別扭扭退了出去。

“我也沒想到你一聲就醒啊……”哼哼唧唧道。

想著半夜人，總歸得客氣點，聲音小點，作輕點，距離近點……現在發現自己真是腦子了。

沈淮序坐起來，沒再理會這些，問道：“怎麽了？”

溫檸聲音悶悶的：“你覺不覺得，有點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