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日出

沈淮序作幹脆利落, 臥室對他，本來就是個睡覺的地方，不需要收拾任何東西。

最後穿著睡, 只拿了個枕頭就邁進溫檸臥室。

一綢緞睡, 黑，溫檸比他洗完澡, 正躺在床上，整個腦袋都陷在枕頭裏。

臥室裏用的香薰一直都是漿果那一款, 即使有時候沒點燃，冷香也是一果香味, 縈繞在臥室每個角落。

但今天，男人不過才進房間沒一會兒, 鼻尖就被一淡淡的木香侵占。

沈淮序站在床側，問：“關燈嗎？”

溫檸應聲, 下一秒, 臥室的頂燈全熄了。

房間頓時陷一片黑暗, 只有窗簾隙過來一亮, 模糊了視線, 又并未剝奪視覺。

這床原本大, 但沈淮序躺上來以後，就顯得格外擁，覺就連深呼吸都能驚擾到旁的人。

側像躺了個火爐，又熱又燙。

沈淮序沒說話，睡相也很好, 甚至連呼吸聲都不重。

他好像就真的是把分床同居, 變同床同居，只是單純睡覺, 什麽靜都沒有。

溫檸老老實實仰躺在床側，不知道是今天香薰距離放的太遠，還是他上的味道太強烈，總歸不同的味道織，讓想靠近又想遠離。

溫檸抿著，默默深呼吸了口。

手掌又一次落在小腹上，企圖通過意念和寶寶對話。

——寶寶啊，你別影響媽媽的孕激素了。

——雖然旁邊躺了個男人，但媽媽明天還得上課。

——做過一次夢就已經夠尷尬了，你別讓媽媽再想男人。

……

溫檸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但顯然沒用。

本沒辦法忽視旁的人，簡直難以睡。

幾分鐘後，溫檸在夜裏還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慢騰騰的，試圖往床側移。

但這一，後的檀木味突然加重。

溫檸一驚，躲閃不及被人長臂一勾攬進懷裏。

“躲什麽？”他在後道。

……

溫檸渾一僵。

後背幾乎上一堵膛。

沈淮序說話時，溫熱的氣息被盡數噴灑上後頸的，好像還有屬于男人的短發，掠過的頸側，的。

溫檸怔怔地瞪大了眼睛，一雙黑眸，在夜裏又大又亮。

覺得不舒服，還有種被穿的惱怒，“……誰躲了？你離我這麽近幹嗎？”

“嗯，你沒躲。”男人的聲音好像染上笑意，嗓音低磁，“睡覺吧。”

落在耳邊，像是安。

腰間的胳膊雖然困住，但是并沒有用力，小腹的地方沒有到。

沉默。

房間裏沒人再說話。

手臂收束著，溫檸只能認命的閉上雙眼，

以為自己要失眠整晚，但後的味道聞著聞著，竟然也昏昏沉沉起來。

到了不知道幾點，溫檸半夢半醒睜開眼，覺有點冷。

試探的了，這才意識到邊空的。

——後的熱源撤走了。

連錮

在腰側的手臂也沒了。

溫檸先是怔了半瞬，隨後頓時不爽起來。

抱的是他，不抱的也是他。

想抱就抱，不想抱就不抱！

把當什麽！

但又不知道沈淮序是睡著還是醒著，溫檸還是小心翼翼把腦袋偏過去。

黑暗之中，什麽也看不清，但人的覺會讓視覺更加敏，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個廓，熱源好像也近在咫尺。

溫檸被這距離吵得心煩。

胳膊向外探了探，從枕頭旁索到手機，怕亮會刺激到旁的人，拿到被子裏開屏幕。

淩晨三點。

這個時間不上不下，繼續睡過不了幾個小時又得起，不繼續睡又確實是深夜。

溫檸把手機丟回去，直愣愣躺了半天，偏偏就是睡不著。

把這些全都歸因于孕激素。

自己懷孕還不都是因為這個狗男人。

偏頭看了眼，溫檸恨恨想——我睡不著，你也別想睡。

氣不過，直接坐起來，手掌不客氣的落到男人上。

“起來了……”

完詮釋現代夫妻版

——懷民亦未寢。

第一個掌先拍下去，溫檸先抱怨，“每天怎麽鍛煉的，上這麽……”

然而話沒說完，天旋地轉間。

溫檸直接被人扣住手掌，反手在下。

“不睡覺，你想幹什麽？”

沈淮序胳膊撐著床，漆黑目定定落在臉上，嗓音低沉，帶著暗啞。

一晚上，細細簌簌的靜不停。

以為抱住就能安生，但偏偏給自己找了個更大的麻煩。

鼻尖有洗發水的香味，近在咫尺的脖頸細膩纖長，手臂下的腰肢仿佛弱無骨，很難想象這樣的地方怎麽會孕育著一個孩子。

他試圖冷靜。

但這麽近的距離，他沒辦法忽視兩人的不同。

好容易等人呼吸變得平穩，這才慢慢撤開。

結果剛撤開沒一會兒，溫檸又開始了。

除了手，沈淮序沒到上的任何地方，但又牢牢扣住下人的手腕，讓彈不得。

“……”

溫檸愣了兩秒，原本氣勢洶洶，想惡劣的把人起來，讓他起來重睡。

但撞進一雙古井無波的眼，手腕還染著不屬于的溫度，溫檸心頭莫名了下，話到邊，又變了個說辭。

“……我知道你沒睡著。”溫檸看著他道：“……我們去看日出吧。”

是先把人起來沒錯，但照樣頤指氣使。

“我要去，你當司機。”

說完沒給沈淮序任何拒絕的機會，不由分手掙紮著把人推開，用的力氣還不小。

而後逃也似的沖進衛生間。

門砰一聲關上，一綢睡的男人坐在床上，手掌不控制地擡起，遮住眼眶，也遮住眸底的念。

他掌心漸漸收，深深呼了一口。

同居生活。

比他預想的更難。

溫檸在衛生間裏磨磨蹭蹭，洗漱完出來，看到還在臥室的男人，理直氣壯的驕矜道：“你出去啊，我要換服。”

怕趕不上日出時間，溫檸還特意減了不環節，沒在櫃前冥思苦想漂亮服，也沒化妝，就只塗了個防曬，然後挑了件料子的子換上。

以為自己夠快了，但打開臥室門卻看到沈淮序已經換好服，穿戴整齊。

自從到黎後，溫檸發現除了那天替講，好像就沒再見他穿過西裝，反倒經常一休閑打扮，今天也一樣，外面套了件風，細看倒像是英倫高校裏的學生。

他正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綠茶大概是聽到靜也醒了，正哼哼唧唧在男人懷裏撒，他雙手懶散的在它手擼著，有一搭沒一搭，看得人心難耐。

短發沒有打理，淩的垂在額前，遮住了過于勾人的眼睛。

“走吧。”

溫檸也套上外套，跟著出門。

多維爾，距離黎開車只要兩個多小時，是距離黎最近的海灘。

黎日出時間7點15分，多維爾比黎更靠西，要再早上五分鐘。

沈淮序開車穩，一路上，溫檸坐著坐著又睡眼惺忪起來。

對自己強行把人起來的行為也不慚愧，臨睡著之前不忘代，“一會兒到了醒我。”

說完就腦袋一彎，沉沉睡過去。

6點30分，溫檸被醒，沒顧及糟糟的頭發，瞥了眼窗外，興沖沖問：“還沒開始吧？我們是不是提前到了？”

“嗯。”沈淮序把車門在後關上，“還沒開始。”

多維爾的海邊是沙灘，車子只能聽到公路末尾，剩下的路要靠腳走。

溫檸屬于興致而起，重要的是上路而不是路上是什麽。

所以說要來看日出，但完全不知道哪個位置好看，今天這個天氣能不能看到。

下了車，沈淮序帶著溫檸走了段路。

“你知道要去哪？”溫檸興高采烈，一邊當小掛件，一邊問。

沈淮序：“來的路上查了。”

“噢……”

分不清是晨還是月，照在沙海中，海面還泛著未褪盡的清冷。

溫檸吸了吸鼻子，鼻腔裏滿是冷冽而又的水意。

出門前套了外套，但海邊風大，溫差也大，雖然說不上冷，但手掌和臉頰起來都是涼涼的。

沈淮序看一眼，問：“冷？”

“還好，不怎麽冷。”

時間還早，天泛著朦朧，人在其中，模模糊糊像是剪影。

溫檸看著眼前的人，他上總是讓人覺冷冷的，有時候看起來好像不好接近，有時候看起來又寂寥伶仃。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想著他總要跟一群比他大不的人比拼學業和工作，寫論文也過得跟苦行僧一樣，莫名心頭一。

眉眼彎彎問：“沈醫生，你來看過日出嗎？”

話音剛落地，沈淮序就手，把的手掌握在手心。

作做得很自然，一邊輕輕著，一邊回應，“之前沒時間。”

溫檸愣了愣，擡頭看他。

“噢——”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你現在有時間了？”

海面慢慢漾出波紋，天際慢慢變紫，一切看起來都平靜而又生機。

“嗯。”男人的手掌還覆蓋著的，他說：“現在有了。”

沈淮序沒再多說，只靜靜地注視著。

溫檸覺得這視線有些燙，借著走路的作避開了。

又想起什麽，問：“你之前來換的時候，不會也跟在國一樣，每天要不圖書館公寓兩點一線，要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

沈淮序緩緩側目，兩人對視片刻。

隨即猜到，肯定是張文濱那個大。

“到哪都一樣，沒什麽好看的。”他說。

溫檸：“……”

這人到底是天如此，還是缺失年缺失的太多。

“所以，你也因為這樣，從來沒談過？”

“這有什麽關系？”沈淮序詫異，不知道怎麽就被扯到這個話題。

溫檸一本正經的跟他解釋，“因為你好像并不會主去關心除了工作和學習以外的任何事。”

“所以？”

“所以我就好奇啊，如果不是因為意外原因，你這輩子結婚的概率是多大？”問。

如果放在以前，沈淮序大概率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他會說他不假設這些沒發生的事。

但今天，好像答案偏偏口而出。

“遇上你就是100%，遇不上你就是0%。”

這話聽起來……

有點生，又有點浪漫。

溫檸覺自己頭腦好像空白了，又或者頭腦裏像跑馬燈一樣。

但總歸，按下的不是正常的播放鍵。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話竟然是從沈淮序裏聽到的。

溫檸眨了眨眼，又假設道：“那要是你學生時代見我呢？”

“如果是學生時代。”沈淮序說：“我們不會在一起。”

溫檸剛側目，他又不不慢接上一句，“因為那時候我心比天高，要用更快的速度做實驗、寫論文、畢業。”

溫檸想著，他從小就走在同齡人前面，不屈居于人後的力自然而

然也要比其他人更強。

但還是沒把天聊得太嚴肅，裝腔作勢威脅，“你嫌棄我——”

沈淮序淡笑了下，“我只是看到不到除了念書以外的任何事。”

溫檸：“……”

他這是變相承認的意思嗎？

只是跟他開個玩笑，他還一本正經解釋起來了。

就知道，的通達理完全是對牛彈琴。

溫檸氣沖沖，又拷問起來，“你真的沒有過朋友嗎？”

“就這麽跟人結了婚，當了爸爸，不會覺得憾嗎？”

沈淮序角勾起來，問：“你想聽？”

“……”

知道，就知道。

一個快30的老男人，怎麽會沒有談過，沒有過朋友。

之前說的那麽多，果然都是騙的。

溫檸一下掛起了臉，語氣生，“聽啊，為什麽不聽。”

不聽顯得多刻意一樣。

沈淮序角勾了下。

“詐你的。”他拉住，言簡意賅道：“不管什麽，跟你，都是第一次。”

“而且，上那個時候的我，你也不會選擇和我在一起的。”

溫檸輕眨了下眼睛。

以前看海的時候，每一個浪打過來，都讓覺得搖搖晃晃，但現在，覺得他的眼睛比大海更甚。

不過多時，天邊漸漸泛起微紅，海岸線上飛過雙燕和雲朵，月亮仍高掛在空中，晨乍現，天際線的那頭好像開始給出回應。

“太要出來了。”溫檸輕聲道。

兩人歸于安靜，視線看著遠。

溫檸到底還是鬧騰，天漸漸亮起，水也漲上來。

一低頭，看到沙灘上被海浪沖出來的貝殼，純白的，潔淨的。

興沖沖去撿，又顧不上旁那個被拉來看日出的人。

沈淮序終于明白江佩雯為什麽專門代他，說溫檸是個閑不住的人，鬧騰，讓他多看著點。

不知道撿了多，又一個海浪打上來，溫檸下意識就沿著沙灘往回跑，免得海水打子。

沈淮序見人又要跑，扣住的手腕，輕輕一扯，直接把人打橫抱起。

溫檸先是怔了須臾，但好歹被抱的次數多了，很快適應過來。

沈淮序垂眼看來下手掌裏的一捧，抱著人往沙灘外走，“下次也能來，今天該回去上課了。”

溫檸聽出來什麽，“……下次也能來嗎？”

沈淮序：“你想來就能。”

幾乎是一剎那，溫檸忽然想起來上次想養貓的時候。

他怎麽說來的？

他好像說——想養就能。

溫檸止不住想。

是只要想，無論什麽，都可以嗎？

以前，覺得這人沉悶無趣、不近人，覺得他太冷靜了。

冷靜到會拒絕一切浪費時間的事。

比如：追一場淩晨三點的日出。

但現在，莫名其妙的，那些曾經覺得不可能在他上發生的事。

好像……都發生了。

他也沒那麽無趣，比如一板一眼拿教條教育人的時候，有種古怪的可。

被抱到副駕駛上的時候，看著眼前五淩厲但神其實和的人，溫檸鬼使神差了他的名字。

“沈淮序。”

沈淮序把在沙灘上掉的鞋子放到座椅前，“怎麽了？”

溫檸笑起來，“我忽然發現你長得好看的。”

沈淮序微不可察得僵了一瞬，又輕輕看了一眼，留下一句，“把安全帶系好。”

溫檸撇撇，下意識“切”了聲。

而後又覺得有點好笑。

——調戲他，看到他那一瞬間僵的表。

好像……還好玩兒的。

去學校的路上，溫檸捧著一袋子貝殼，喜滋滋擺弄起來。

這可都是的戰利品，扇形的、圓盤的、有圖案的……

路到一半，車裏突然想起電話聲，沈淮序的手機連著車藍牙，是張文濱的電話。

他看了眼屏幕，說：“我接個電話。”

溫檸心不在焉，不在意“嗯”了聲。

電話一接通，對面人的聲音先湧了進來，聲并茂呼喚，“老沈啊——”

沈淮序眉梢顰了顰，果斷把音量降低，“說人話。”

張文濱聲淚俱下，“……你說，一個名校畢業生，有三甲工作經歷，練掌握多種辦公件及編程語言的人……”

“大概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零開始學會打王者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