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雖然是出了院回家, 但是月子還沒出，黎冬天又冷，溫檸不能出門，只能待在家裏。

起初就像周舒桐說的, 膽小的不行, 一點風吹草就草木皆兵。

擔心溪溪哭阿姨會不會沒耐心哄，擔心寶寶吐阿姨看不到導致窒息……

所以每到三個小時喂時間, 就得放下電腦出門看著。

晚上也沒讓金阿姨帶著, 溫檸心理學出，沒有哪個心理學者能說明嬰兒是否沒有記憶。

而且，嬰兒時期從養育者上獲得的安全, 會潛意識影響寶寶未來的人格發展。

如果完全把溪溪給阿姨, 擔心等以後阿姨離開，小家夥會有分離焦慮。

這一點也是沈淮序堅持的，孩子和父母之間, 從一開始就要建立好連結。

所以溪溪還是跟著他們睡, 晚上放旁邊的嬰兒床，只不過新生兒一個月，胃小, 一次吃不了太多, 每天晚上都得喂兩到三次。

小家夥剛一哭，溫檸條件反就睜眼了, 從來沒覺得自己對哪種聲音這麽敏過。

沈淮序從溪溪出生起，就沒睡過一個完整覺，溫檸還沒, 旁的人就已經黑起來，靜很小。

溫檸想坐起來, 結果稍微一下沈淮序就察覺到了，睡眼迷蒙，另一只手也沒忘擋在的眼睛上。

“吵到你了？”他在夜裏低聲道。

“沒有。”溫檸下意識回。

睫掃過的掌心幹燥而溫熱，等眼睛適應了線才拿開。

小家夥哇哇地哭，沈淮序練下床，嫻地測水溫，兌比例，溫檸打開手機瞥了眼，淩晨兩點鐘，估計天亮之前還得再喂一次。

男人站在嬰兒車旁，穿著深睡，額前碎發淩，整個人看起來都居家又從容，只是眼睛明顯困得都快睜不開了。

溫檸迷蒙著睡眼，秀眉微顰。

之前在醫院的時候還好，他白天偶爾困了也能在病房裏補一覺，但實驗室工作節奏忙，每天晚上都這樣，肯定沒辦法好好休息。

低著嗓子說：“要不明天我抱著寶寶跟阿姨一個房間，你自己睡吧。”

“……”沈淮序現在全憑本能在作，起床、抱嬰兒、沖、喂腦，全都是靠記憶在做，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堅定道：“不行。”

他作利落，喂完，把小的又放回嬰兒床上，一整個過程，溫檸腳都沒沾地，只是側躺在床上看著。

沈淮序關燈又上了床，掀開被子往裏蹭，胳膊徑直環上溫檸的腰。

溫檸覺得他這樣折騰實在太累，坐月子在家，白天什麽時候想睡都行，又提議，“那以後都我來喂吧，都手完好久了，我可以的。”

沈淮序眼睛都沒睜，把人攬在懷裏。

男聲被夜浸染得愈發，“你睡你的，我來喂。”

說的時候，大掌在背後拍了拍，像是安。

溫檸也顧不上別的，本就是中途醒過來，困倦下又再度睡了過去。

往後又相了幾天，金阿姨不産後護理懂得多，知道寶寶該怎麽帶、會提前預防新生兒的常見疾病，還怕冷幫把腳拉下來。

就連吃的飯，金阿姨也是變換著花樣，早中晚三餐，每天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漸漸的，溫檸意識到這是個非常負責任的月嫂，才沒之前那樣過度張。

月子得過完産褥期，但宅在家裏，時間反而多了起來，學業和工作都沒有完全擱置，每天寫書、看文獻、想論文、看網課，再哄哄溪溪……分分秒秒的時間都被填滿。

寫作和科研有時候也是記憶，長時間不做，想再撿回來，就得多費好多功夫。

但溫檸也沒忘定時去陪小溪溪玩兒一會兒，一個月的小嬰兒很好帶，抱在懷裏逗逗，還會很配合的沖媽媽笑。

晚上睡覺前，溫檸站在一旁看著沈淮序喂，小家夥小吮吸著，大眼睛圓溜溜的，喝到一半還不忘沖爸爸媽媽笑兩下，笑得人心頭發。

轉頭看旁邊的男人，有些傲地眨眼：“我現在覺得寶寶也不是那麽像你了。”

“嗯？”沈淮序看出的神，配合反問：“為什麽？”

溫檸手掌輕輕了小家夥的小臉蛋，溫說：“我們溪溪小朋友雖然偶爾看起來高冷的，但是怎麽越看越讓人喜歡呀。”

小家夥聽出來媽媽在誇，咧開，嘟嘟的小臉上揚起笑容。

沈淮序手上還拿著瓶，聽出的意思，低笑著評價了句，“寶寶跟寶寶都一樣。”

溫檸和沈淮序日常流，通常直呼姓名居多，最多也就是溫檸怪氣和裝模做樣撒的時候“序序”。

他用這麽低緩的語氣說“寶寶”，簡直有點犯規。

溫檸耳廓染上紅暈，過幾秒才擡頭，“你覺得溪溪像你小時候嗎？”

沈淮序想了想，“不吵不鬧像的。”

溫檸點點小家夥的鼻子，“也不知道等再長大點，會是什麽樣子？”

小姑娘脾氣很好，只要不是了或者尿片不舒服，看到爸爸媽媽，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出微笑，金阿姨說是因為寶寶覺得現在的狀態很舒適，也很安全。

溫檸看著小家夥的笑容，又輕聲說：“最開始想把溪溪生下來的時候，是覺得會有一個人跟我親無間，但現在，我忽然覺得是，我是我，我們是母，但也是對方人生旅程中的一個夥伴。”

或許是因為份上的轉變，好像有什麽東西把從裏面打破了一樣，覺得自己看世界的眼也變了。

生孩子之前，覺得寶寶會承載著的，後來還和沈淮序討論，孩子以後會更像誰，會希做什麽。

但等小溪溪真的出現在面前，又覺得孩子并不是生命的延續，們只是相比旁人，多了層母的牽絆和緣分。

沈淮序垂眸看過去，溫檸說這話時，眉眼和，比往常的豔明，又多了層母的輝。

不過短短幾個月，整個人都像是胎換骨了一樣。

男人眼眸漆黑而認真，過了一會兒，才定定道：“我們是家人，但也是獨立的個，以後也會有自己的生活的。”

溫檸怔了半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們的想法會如此契合。

“那你的小棉襖以後離開你了，你會不舍得嗎？”

溪溪喝完，沈淮序順手了下小家夥的角，把放回嬰兒車裏。

眉眼認真道：“會不舍得，但的前提是要尊重，不論以後做什麽選擇，只要是發自心想做的，我都不會幹涉。”

溫檸雖然早就知道是自己認知偏差，但還是發自心慨了句，“沈醫生是個好爸爸欸。”

迎上那雙眉眼彎彎的眸，沈淮序淡淡戲謔，“總不能到時候被降級當叔叔。”

“……”猴年馬月說的話，他怎麽還記得這麽清，不過說到這裏，溫檸反問：“你當時為什麽想要寶寶生下來？還一定要跟我結婚。”

“因為責任。”沈淮序轉頭看，不等溫檸說話就又補充了句，“還因為緣分。”

溫檸先是短暫失落了一秒，而後眼睫安靜的眨了眨，像是聽到了什麽難以置信的回答，“——因為緣分？”

沈淮序：“至于這麽不能相信？”

溫檸點頭點到一半，求生又讓快速搖頭，“也不是，就是覺得你不應該會相信這種東西。”

沈淮序盯著的作，啞然失笑。

溫檸原本正給溪溪掖被角，頭頂倏然落下一道低低的聲音，“那你為什麽答應跟我結婚？”

“……”的手指微不可察僵了半瞬，當初明明是他坑蒙拐騙，做好準備上門，沒給反應的機會。

現在肯定不能說他心機還搞襲。

于是溫檸直起子，眉眼彎彎得甜道：“那當然是因為沈醫生長得帥又聰明，手做得還好，做飯好吃又勤快啊，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

溫檸撒謊技還是不夠好，演技更不用說。

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淮序對最初幾個月的評價記得清清楚楚，擡手掐了下溫檸的臉，“說別人是溫有趣，說我，就是鐵石心腸？”

看向的眼神，還有某種晦的攻擊。

進了月子，溫檸終于不用刻意管控重，再加上阿姨做的飯也好吃，現在臉變得嘟嘟的。

抿了抿。

——早知道，當初吐槽就該避著點人。

“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自己記錯了吧。”心虛，拍掉男人的手，後退一步，立馬踩著拖鞋繞回床上。

沈淮序從鼻腔裏溢出淺笑，彎腰把臥室裏小家夥白天隨手丟的玩，和巾毯子，一個個撿起來。

聲音很低，但夜晚太安靜，任何細微的靜都會被倍放大。

溫檸母上頭，護犢子起來，“你小點聲，吵到溪溪了。”

家庭地位本就不高，現在多了個人更加急轉直下的沈醫生：“……”

“我明天收拾，你別弄了，早點休息吧。”

溫檸說這句話，是因為沈淮序從生孩子到現在，一刻都沒閑下來過，徹底了甩手掌櫃，什麽也不用做，換尿片、給孩子喂飯、甚至連母都不用喂。

所以想讓他多休息休息，但落在沈淮序眼裏就完全不是這個意思了。

臥室燈朦朧，長發垂落肩頭，昏暗的燈給點上了一層。

男人視線落在上，片刻後，淡淡道：“我抱去給阿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