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完。”許芳菲把座椅推進課桌下方。

喬慧蘭又在電話裏代：“我在外面搭靈堂，沒辦法來接你。你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最好找個同學跟你同路，知道嗎？”

“嗯好。”掛斷電話，許芳菲收起手機，一轉，一道清瘦修長的影出現在眼前。

許芳菲愣了下，半秒後才開口：“趙書逸同學，你找我？”

趙書逸畔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詢問：“許芳菲同學，你家是不是住喜旺街？”

許芳菲回答：“對。怎麽？”

“我家和你家走同一個方向。”趙書逸道，“我爸今天開車接我，反正順路，我送你吧。”

許芳菲本想婉拒趙書逸的好意，但轉念又想：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搭個順風車應該也沒什麽吧？

便點點頭，含笑應承道：“那就麻煩你們了。”

趙書逸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早年間一門心思撲學習，埋頭苦讀，通過高考考出了淩城，都是在大城市讀的大學。畢業後，兩個懷有抱負的年輕人心系家鄉，便毅然決然放棄了大城市的高薪工作，回到了淩城。

如今，趙父趙母都在淩城的規劃局工作。

這些事，是許芳菲搭順風車時，趙父隨口跟提起的。

講完自己和老婆年輕時的輝煌經歷，趙父話鋒一轉，又隨口道：“對了，許芳菲，以前我給書逸開家長會的時候見過你媽媽幾次。怎麽沒見過你父親？”

許芳菲聞聲臉微變，蠕著，正要答話，旁的趙書逸卻搶先一步接了趙父的話。他說：“爸，許芳菲家就在前面，你就在路口停吧。”

趙父靠邊停車。

許芳菲禮貌地笑笑：“謝謝趙叔叔，今天麻煩你和趙書逸同學了。”

“哎呀，你和書逸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說什麽謝謝。”趙父是個只長個頭不長心眼兒的人，說完又樂呵呵地吩咐趙書逸，“兒子，你下車，把許芳菲同學送上樓。人家一個孩子，大晚上的不太安全。”

“不不不，不用了。”許芳菲連忙擺手，“趙叔叔，你們送我回來我已經很謝了。我家就在前面，一小段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要送的。書逸，快下車。”

最後，架不住趙父的盛，許芳菲只好任由趙書逸一起下車，陪同自己往9號院大門的方向走。

路上，趙書逸轉頭看了眼旁乖順的側，有些不好意思：“許芳菲，我爸剛才不是故意問你的，他沒有壞心思，只是不太了解……你家裏的況。對不起。”

許芳菲搖搖頭，朝趙書逸彎起角：“你不用道歉，這沒什麽。”

看著許芳菲致的面容，趙書逸頭發，掌心有點發熱，還想說什麽，言又止。

八月的小城，夜吝嗇，霸道地籠罩住雲和月，年走在馬路牙子上，路燈投落下暖橙的，將二者的影溫包裹，一個幹淨英秀，一個溫豔，都穿著潔淨不染塵埃的校服，看上去無比的般配和諧。

這就是冷不防撞進鄭西野眼底的一幕。

“砰”一聲悶響。

鄭西野咬著煙，反手甩上背後的車門，冷冷盯著前方那對兒緩慢走來的金玉，只覺無端刺目。

不爽來得莫名其妙又翻天覆地。

鄭西野瞇了下眼睛，掐了煙，背靠車門站在原地等。沒多久，年的廓就來到他眼皮子底下。

和兩人相隔只剩兩米時，他冷不防開口，輕描淡寫道：“巧啊。”

……咦？

聽見這道悉的嗓音，原本低頭走路的許芳菲明顯呆了呆，隨之唰的下擡起腦袋。

果然看見那張意料之外的臉——冷冽頹懶，眼角眉梢藏著若有似無的戾氣，滿臉毫不掩飾地寫著“老子現在不太爽”。

腳步停住，許芳菲愕然地站定。

那次畫展之後，一連數日都沒再見過他，沒有想到會在今晚不期而遇。

再看看許芳菲邊的班長趙書逸，看著忽然出聲搭訕的年輕男人，他目訝，詫異程度毫不亞于。

幾秒的驚異後，趙書逸皺起眉，眼神轉為了警惕和戒備，條件反便想手將許芳菲往後擋。

可沒等他有作，那個看著有點兒不像好人的男人又出聲了。

他眼睛直直盯著許芳菲，下微，字句間聽不出任何緒：“你同學？”

許芳菲點頭。

這下趙班長不懂了。

本來以為來者不善，要麽謀財要麽害命，結果許芳菲和這個社會青年，居然認識？

就在優等生年眼驚疑，打量了鄭西野幾秒後，鄭西野的視線才冷淡地看回過去。他面無表地說：“謝謝你送菲菲回來。”

趙書逸：“……”

這副大家長的姿態和口吻，以及那副方圓十裏寸草不生的強大氣場，著實把趙書逸唬得一愣，鬼使神差，下意識就接了句：“您不用不客氣。”

鄭西野又看向許芳菲，語調下來：“回家了。跟你同學說再見。”

“嗯。”

許芳菲這會兒還有點懵，聞言，乖乖點頭，朝趙書逸說了句“再見”後便跟在鄭西野邊離去。

徒留趙書逸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

夜正濃，一陣風忽然吹過，攜來涼爽的同時也驚醒街邊老樹，清幽幽的葉子搖擺起來，沙沙作響。

鄭西野走了幾步，眼風不由自主掃向側。

小姑娘校服穿得規矩整潔，背著小書包，微垂著小腦袋，臉蛋和脖子都白生生的，乖得不可思議。

鄭西野：“今天放學怎麽這麽晚？”

許芳菲誠實回答：“高三了，老師要求班上前十名主給自己增負，要做真題，還要利用晚自習之後的時間對答案，聽評講。”

說完稍作停頓，又輕聲補充了句：“趙書逸說他家和我家在一個方向，所以才順路送我的。”

鄭西野擰了下眉：“趙書逸？”

許芳菲道：“就是剛才那個同學，他趙書逸，是我們班的班長，也是我們上次期末考試的年級第一名。績好，而且經常幫助同學。”

鄭西野聽完，寒著臉哦了聲。

許芳菲介紹完班長趙書逸，想起今天那套英語真題卷，趙書逸幾乎滿分，心不湧現出羨慕和崇拜，便又自言自語般嘆：“趙書逸的語很強，邏輯思維和空間想象力也好厲害，是數學英語理三門就可以和我拉出分差。難怪他能考第一。”

話音落地，邊上的鄭西野忽然冒出一句話，風輕雲淡：“考第一很難嗎。”

許芳菲：？？？

許芳菲扭過頭，用一種匪夷所思而又極其震驚的眼神看著他。

與此同時，鄭西野也側過臉，耷拉著眼皮瞧，沒有表地說：“我高中那會兒次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

許芳菲：“……”

許芳菲臉上的神忽然變得有些一言難盡。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無言對視了大約三秒鐘，鄭西野忽然看見，面前俏生生的小姑娘默默仰起了小脖子，擡頭天。

然後說：“看見了嗎？”

鄭西野莫名，循著視線擡眸看去，夜濃如墨，黑咕隆咚的一片天幕，什麽都沒有。

“看見什麽？”

“今晚好多牛在天上飛。”

鄭西野：？

小姑娘又問：“知道為什麽嗎？”

鄭西野：“為什麽。”

小姑娘便深沉地看回他，語重心長道：“因為有個鄭西野的人，在地上使勁吹。”

鄭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