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眸突的一跳，臉也跟著彌漫開紅霞。心髒撲通撲通，失去了正常頻率，到窘迫又失語。

過去在淩城，這個男人就總是說些話惹得心慌意，怎麽如今恢複了份，輝神聖的軍裝都堵不住那張不著邊際的？

天生乖巧又靦腆的孩，不知道怎麽回應這番直白、甚至可以說是太過骨的言論。許芳菲選擇了別過頭，清了清嗓子，看天看地看旁邊的1號教學樓，當做沒有聽見。

可一旁的混蛋是真的混蛋。

他視線在健康巧的側上打量幾眼，忽然又開口，語氣自若：“我跟你說話呢，怎麽不回我。”

許芳菲窘得要炸，腦袋埋下去。

“你這臉怎麽越來越紅了？”鄭西野見許芳菲雙頰的紅霞越來越深，眉心皺起，下意識便用手背了下額頭，裏自言自語道：“才吃了退燒藥，這溫度明明也沒燒起來……”

男人手掌微涼，掌心指腹都覆著一層薄而的繭，及許芳菲滾燙的皮，溫度反差太強烈，激得輕抖了下。

許芳菲：“！”

許芳菲整顆腦袋快了。被他一，先是一呆，旋即便像被燙到般脖子躲開，輕輕咬住。

鄭西野眉心也跟著越蹙越，擔心，他追問：“你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回去讓衛生員幫你看看。”

這一次，許芳菲忍無可忍。

嗖一下轉過腦袋向他，紅著臉斥：“我沒有哪兒不舒服。我只是害不好意思而已。鄭西野，你傻子嗎？”

鄭西野：“。”

四周的空氣凝結在晨裏，氣氛微妙。

鄭西野盯著，不說話，眉峰輕輕擡高。而許芳菲窘絕，已經恨不得找棵樹上吊了。

好在這令窒息的困窘很快便被打斷——前頭一道高個兒影步伐松快沿林蔭道而來，直奔許芳菲和鄭西野所在的方向。

“阿野。”清亮嗓音喚道。

許芳菲聞聲擡起眸。

來人形拔，與軍校裏大部分人穿的作訓服不同，他穿著一深綠的常服。軍帽帽檐下的面容年輕，戴一副無邊框眼鏡，清俊秀氣，著子古代文臣的斯文勁兒，氣質幹淨，仿佛天邊一片舒展開的流雲。

看見這名年輕軍，鄭西野那張向來冷冽的臉照舊沒太大表變化。他只是很輕微地點了下頭，招呼道：“到了啊。”

“昨兒給你發消息說我要過來出差，沒見你回我，還以為你沒看到呢。”軍走到鄭西野面前，淡笑說。

接著，對方目一轉，注意到站在鄭西野旁邊的俏麗小姑娘。

年輕軍有點兒困：“這是……”

鄭西野介紹：“這是許芳菲，今年信息學院的新兵。這是蘇茂，我老同學，晉州四十七所的研究員，過來軍工大出差。”

聽見這話，許芳菲立刻站得筆直敬了個軍禮，嚴肅道：“研究員好！”

蘇茂被這小丫頭逗笑，彎擺了下手，謙遜說：“什麽研究員啊，就一個天天抱著電腦敲代碼的碼農。你隨大家夥兒一起我茂哥就行。”

許芳菲見蘇茂氣質溫雅平易近人，也對他生出幾分好，手放下來，喊了聲：“茂哥。”

蘇茂和鄭西野都是雲軍工的畢業生，兩人同批次不同學院，按理說集不多。但因兩人都是雲軍工校籃球隊員，一個是後衛隊長，一個是小前鋒，曾兩次代表雲軍工參加軍區籃球聯賽，一起訓練一起打比賽，漸漸也就絡起來為了朋友。

這時，蘇茂想起什麽，視線上上下下將鄭西野掃視一圈，臉凝重幾分：“你怎麽樣了？”

鄭西野說：“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蘇茂拍了下鄭西野的肩。

兩人隨口聊了兩句。

許芳菲見狀，便主說：“教導員，茂哥，那你們聊著。我先走了？”

蘇茂笑著正要點頭，邊兒上的鄭西野卻先一步發聲。他對蘇茂道：“你先忙，我空了跟你聯系。”

蘇茂：“你這會兒幹嘛去？”

鄭西野說：“不舒服，我送回宿舍。”

蘇茂：？

蘇茂有點驚訝又有點茫然，心想冷如您老，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溫善解人意了？

不過這話蘇茂只敢在心裏想想。他說出口的話是：“好。”

鄭西野看向許芳菲：“走吧。”

許芳菲當面不好說什麽，只能著頭皮跟在鄭西野邊離去。走出幾步後，還是覺得尷尬，便低嗓子說：“你朋友來找你，你陪人家說說話呀。把人撂這兒不合適。”

鄭西野平視著前方，臉淡淡：“他來出差來工作，又不是專程找我敘舊。空吃個飯就行了。”

說著話，兩人已經走到了生宿舍區的小超市門口。

鄭西野步子停下，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許芳菲：？

許芳菲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好點點頭。

鄭西野轉進了超市。白天大家都在訓練或者上課，超市門可羅雀，沒一會兒功夫鄭西野就出來了。

許芳菲眨眨眼睛，定睛細看，發現這人手裏還多了兩樣東西。

一袋白吐司，一盒純牛。

鄭西野把東西遞給：“喏。”

許芳菲手接過，牛竟還是熱的。朝他投去不解的目。

“你沒吃早飯，將就吃點。”鄭西野語調很隨意。他看了眼手上的白吐司，解釋：“本來想給你買有夾心的，但是油太膩，怕你吃了胃不舒服。”

許芳菲心裏一暖，角悄悄上揚些許：“謝謝。”

鄭西野有點兒好笑：“咱倆這關系，跟我你還客氣。”

許芳菲：“……”

許芳菲卡了下殼，臉又熱起來，小聲嘀咕：“關系好是一回事，講禮節是另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鄭西野挑眉，淡淡地問：“你確定你和我這關系，只是‘好’？”

許芳菲耳朵又紅了。擡手捂了下臉，不想跟他東拉西扯，連忙揮揮手道：“我上樓了，你也快忙你的去吧。教導員拜拜。”

鄭西野眼底笑意清淺，回：“拜拜。”

穿作訓服的纖細影轉離去。

送完許芳菲，鄭西野回場溜了一圈，顧鋒正帶著信息大隊剩下的學員練習站軍姿。

瞧見鄭西野回來，顧鋒邁著步子走過來，問：“那姑娘怎麽樣了？”

鄭西野回：“發燒了。說是昨兒睡覺忘關窗戶。”

顧鋒：“那什麽時候給恢複訓練？”

鄭西野：“至也得等病好。”

顧鋒聽後皺了下眉，嘆氣說：“孩子本來就弱一些。我看那小姑娘細胳膊細兒，這幾年有得苦了。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下來。”

話音落地，鄭西野懶懶瞥他一眼。

顧鋒察覺到旁涼颼颼的眼刀子，一愣，骨悚然地胳膊，“不是。偶像，您這什麽眼神哪。”

鄭西野的語氣，懶洋洋裏著寒意：“老顧，軍營裏可不興以貌取人。”

顧鋒舉起雙手：“我就隨口一說，沒別的意思。當我欠行了吧？”

鄭西野視線收回去，漠然向那數列釘子似的筆影。

顧鋒也看向場上的數個軍綠方隊，忽然小聲：“偶像，剛才我遇上蘇師兄了。”

鄭西野：“嗯。”

顧鋒聲音更低，一副神姿態：“他跟我打聽了一件事兒。關于你的。”

鄭西野：？

鄭西野看顧鋒一眼，“打聽我什麽。”

顧鋒：“蘇師兄說這次見到你，你大變，竟然對手下的小新兵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鄭西野：“。”

顧鋒深沉遠目：“他問我你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鄭西野：“……”

回到宿舍，許芳菲腦子暈乎乎的，一覺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迷迷糊糊間，聽見室友們刻意低了的談聲。

曲畢卓瑪：“欸，你們聽說沒有？好像今天開始咱們就得把手機統一上。”

魏華：“我也聽說了。說是個人信息和手機號碼都得給保部門登記備案，軍訓期間不能用，軍訓完以後每個周末統一發手機。”

梁雪有點抱怨：“至于嗎至于嗎，那以後想給家裏打個電話怎麽辦？”

曲畢卓瑪：“學校裏不是有公用座機嗎。”

梁雪要吐了：“全校那麽多人，就那麽十來臺公用座機，從開始排隊到給家裏撥出號碼，怕是得要半個月！”

張蕓婕低斥：“都小聲點。沒看見許芳菲不舒服，還睡著呢，別把人吵醒。”

室友們反應過來，索紛紛閉上不說話了。

許芳菲在上鋪翻了個，面朝外側躺著，眼睛說：“沒事，你們聊，我已經醒了。”

幾人聽見這話，一個個全都圍了過來，臉擔憂。

曲畢卓瑪手了許芳菲的額頭，又了自己的，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涼涼的，應該是徹底退燒了。”

“退燒就好。”張蕓婕說，“風寒冒就是個過程，按時吃藥多喝水，我保你明天就滿複活活蹦跳。”

魏華噗嗤一聲，把倒好的熱水遞給許芳菲，道：“張蕓婕，你以為人家許芳菲是你呀，牛高馬大倍兒棒。冒痊愈起碼也得三五天。”

“謝謝。”許芳菲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接過室友遞來的熱水。喝了口，想起幾人之前的對話。

許芳菲：“你們剛才說，今後不能用手機？”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李薇出聲了。耐著子向大家解釋，說：“不是不能用。而是部隊部一切都需要嚴格保，學員們都才十幾二十歲，半大不大的孩子，在這方面難免出紕。不讓大家使用手機不是不信任，而是只有這樣才萬無一失呀。”

李薇輕言細語，又說：“你們想想，現在還只是軍訓期，以後我們還要上課，還要進靶場，進教學樓演訓樓，接到各類武和新型設備，這些地方全是軍事重地軍事機。要是有哪個神經病腦子一，拍張照發到什麽家族群高中群裏，那怎麽辦？互聯網通全球，開不得玩笑。”

許芳菲點點頭，道：“是啊。我記得學手冊第一條，就是軍人要有保意識。洩是重罪中的重罪，要連累幾代的。”

“所以呀。”李薇拿胳膊肘搡了梁雪一下，沉聲，“別有什麽怨言了。既然選了這條路穿了這服，那就一切都按規矩來。”

梁雪被幾人一教育，紅了臉，不好意思極了。支吾說：“我又沒說不上，只是確實沒有手機很不方便嘛。”

孩們正聊著，寢室門砰砰兩聲被人敲響。

魏華上前將房門打開。

一軍裝的吳敏隊幹部站在門口，臉冷肅，手裏還拿著一摞登記表。

衆人立刻列隊整齊站得端端正正，敬禮喊道：“吳隊！”

吳敏走進宿舍，目在幾個姑娘們臉上環視一圈，最後看向有點蔫蔫的許芳菲。

吳敏皺眉：“你們鄭教才跟我說你生病了，怎麽不在床上躺著？”

許芳菲努力將背脊直。嚨，咳嗽了幾聲後回答：“報告吳隊，我已經好了，下午就能參加訓練。”

吳敏笑了聲，“這裏是軍校，不是魔鬼訓練營，隊幹部和教導員們雖然嚴苛，但也不是沒人。你啊，躺到明天再說吧，記住是革命的本錢。”

許芳菲撓了撓頭，只好囧囧地“哦”了聲。

人之托忠人之事。吳敏關心完生病的小新兵，之後便將手裏的登記表微微舉高，說：“班長過來。”

5棟307的室長是張蕓婕，一個寢室一個班，自然就是這個小班的班長。

張蕓婕出列：“到。”

“這份表格發給大家，如實填寫。我就在門口，五分鐘之後收齊給我。”

“是！”

吳敏轉邁著步子出門，張蕓婕立刻火速將表格發到大家手裏。

許芳菲迅速坐到書桌前，拿著表格瀏覽一遍，判斷出這就是要給保部門的手機號登記表。執筆刷刷刷填寫。

五分鐘剛到，指揮大隊的隊幹部就又進來了。

張蕓婕將收齊的表格呈遞上去，又敬了個禮，撤步歸隊。

吳敏又拿出幾個明分裝袋，說：“現在，把你們的手機都拿出來，放進袋子裏。”

孩們照辦。

吳敏收齊六個手機看了眼，又擡眸道：“說幾個要求。一，軍訓結束後，每個周六早上八點，班長去我那兒領手機，周天晚上八點，把手機收齊給我。二，你們只能使用國産手機。三，理論上，一人一機一卡，如果有特殊況要使用兩個手機號的，務必向保部門報備。四，因個人原因或任務原因需更換手機號的，務必向保部門報備。明白沒有？”

姑娘們異口同聲：“明白！”

收完手機和表格，吳敏隊幹部走了，衆人悄悄呼出一口氣。

曲畢卓瑪一把將自己扔回下鋪的床上，抱著被子唉聲嘆氣：“沒了手機，又不能自己帶電腦。覺自己像回到了原始社會，好難熬呀。”

李薇關上宿舍門走回來，說：“沒事兒幹，那就看書睡覺上自習。”

張蕓婕見室友們因為失去了手機緒低落，便拍拍手，說：“好了，別喪了一個個的。馬上就是拉歌比賽，吳隊說咱麽大隊的領唱指揮要在咱們宿舍選，都有想法沒？”

話音落地，一屋子孩瞬間全都啞了。

大家夥清清嗓子，上床的上床，洗臉的洗臉，各幹各的事，全都一副“別看我我不行千萬別找我”的表，避之唯恐不及。

張蕓婕沒轍，只好隨機抓壯丁。

先是看向曲畢卓瑪，道：“卓瑪，都說數民族的同胞全都能歌善舞，你來？”

曲畢卓瑪正在喝水，聞聲一口純淨水差點兒從鼻孔裏噴出來。被嗆住，連連擺手：“誰告訴你數民族全都會唱歌的？拜托了班長，我打小五音不全，讓我唱歌還不如殺了我。”

張蕓婕又看向李薇：“李薇你呢。”

李薇：“不不不，我有咽炎。”

再看向魏華：“阿華？”

魏華拉高被子把自己藏起來，直接裝死。

眼瞧隊裏的室友沒一個願意，班長張蕓婕非常無奈，只好說：“算了，還是我去吧。”

許芳菲覺得這場景實在好笑，噗嗤一聲，好奇：“你們隊那麽多男生，為什麽非得在你們幾個裏面選指揮？”

梁雪說：“誰讓雲軍工是座和尚廟。每年新生拉歌比賽，但凡隊裏有兵的，都是讓兵去指揮，說是得分能高點兒。”

許芳菲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樣。”

“我押一黃瓜。”李薇走過來，手拍拍許芳菲的肩，道：“信息大隊就你一個妹子，而且你還長這麽水靈。你們隊的指揮肯定是你。”

許芳菲豎起一食指搖擺兩下：“不會。”

李薇狐疑：“為什麽？”

許芳菲：“我們教導員說了，會尊重同志們的個人意願。我不想去應該就不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