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鄭西野盯著,啞聲打斷:“過來。”
第二天一大早,幹事王珂將收齊的報名表給了許芳菲,并再三叮囑,務必親手將所有資料給狼牙大隊的對接人員。
許芳菲點頭應好。
下午兩點多,便和鄭西野一道啓程,搭上了由雲城飛往晉州的航班。
晉州和雲城一樣,都是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只是一個在南方,一個在北方,從歷史文化到飲食習慣,各方面都存在不小的差異。
下了飛機,許芳菲跟在鄭西野旁走出機場,來到接客區的出租車站臺。
很快便有一輛出租車駛來,在兩人前停下。
上了車,鄭西野報上了目的地地址。
出租車師傅聽後一愣,下意識回頭朝兩人看了眼。見這對年輕人男俊氣度不凡,便樂呵呵一笑,用夾雜著晉州方言的普通話說:“帥哥,你說的那個地址,那附近好像全部是部隊啊。”
鄭西野很淡地笑了下,語氣客氣而疏離:“是的,就是那兒。”
聞聽此言,司機臉上的笑容瞬間更燦爛,隨口問:“你們倆都是當兵的吧?”
許芳菲彎起,溫和地回道:“您怎麽知道?”
“我咋不知道呢,我以前可是汽車兵哦。”司機師傅開著車,半帶嘆半帶玩笑,“你們倆從走路的姿勢,到說話的神態,每個細節都是個兵。”
許芳菲到很新奇,輕輕笑起來:“是嗎,我自己都沒發現。”
司機師傅的表便流出一得意,道:“那是你們當兵時間不長,我可是老兵。看人不一定準,看兵準得很嘞!”
來晉州見到的第一個當地人,便如此熱友好,許芳菲對這座城市的初印象可謂相當不錯。見這位退役的老兵師傅面善又活潑,便又問:“師傅,您以前是在什麽地方當汽車兵呀?”
司機師傅頓了下,回答:“我在青海那邊,高原上。”
“哇。”許芳菲由衷嘆,“高原汽車兵很厲害的。”
眼瞧著這個漂亮的年輕兵一臉崇敬,司機師傅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謙虛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路上,許芳菲和老兵師傅隨口閑聊,鄭西野則全程都很安靜,幾乎沒有參與這番對話。
一個小時後,出租車從寬闊大道上轉了個彎,沿一條曲折小路顛簸數數分鐘,前方視野便豁然開闊,出現了一個廣袤無垠的軍用機場。
數架軍用直升機盤旋在駐地上空,螺旋槳刮起一陣接一陣的巨大音浪,場面甚為壯觀。
這時,鄭西野才終于開口,淡淡地說:“師傅,就在前面停吧,謝謝。”
下了車,許芳菲和司機師傅揮手道別。
出租車在寬敞地帶掉了個頭,絕塵而去。
許芳菲在原地環顧四周,驚愕地睜大眼睛:“這一大片都是你們單位?”
“我們這兒有個軍用機場,所以占地比其它單位會大一些。”鄭西野一手將許芳菲的小行李箱拎起來,一手提著自己的行李包,往一條林蔭路方向了下,道:“大門在這邊,走吧。”
“我的箱子給我吧。”許芳菲見他兩手不空,連忙手去接,“我自己來拿。”
鄭西野胳膊一側便將的小爪子擋開,隨口回道:“又不重。你拖地上走著還慢。”
許芳菲拗不過,只好嘆了口氣收回手,乖乖跟在他邊。
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麽,狐疑道:“對了。剛才在車上,我和師傅聊得那麽開心,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呀?”
鄭西野目視著前方,臉清冷:“習慣了。”
許芳菲不解:“什麽意思?習慣不說話?”
“當年我進狼牙,的第一項訓練就是閉。”鄭西野說著,側目淡淡看一眼,“你知道是怎麽練嗎。”
許芳菲搖搖頭。
鄭西野:“模擬很多形,醉酒、藥、嚴刑供,要求就是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能說。”
許芳菲一下愣住。
“沒辦法。”
鄭西野挑起角,扯出個懶耷耷又漫不經心的笑,“狼牙的人級太高,知道的東西太多,境外的不法分子為了撬開我們的,會無所不用其極。只有經住所有考驗,我們才能守住,守住底線,守住國門。”
這番話,他輕描淡寫,沒有刻意描繪其中的不易與艱辛,許芳菲卻聽得格外揪心。
心髒地生疼。
許芳菲著鄭西野冷峻淡漠的側,忽然說:“這麽多年,你一個人經歷這麽多背負這麽多,一定很難吧。”
鄭西野靜了靜,側過頭,視線也定定落在姑娘清麗白皙的小臉上,目很深。
片刻,他輕聲說:“其實很多年前,我也曾有過質疑和消極。你知不知道,是什麽讓我堅持下來的?”
許芳菲想了想,說:“不知道。是什麽?”
鄭西野說:“是因為你。”
許芳菲詫異:“我?”
“對。你。”他答。
“……我不是很明白。”不解地失笑。
鄭西野直勾勾盯著,緩慢道:“那年我在喜旺街看見你,突然就明白了,我們這群人存在的意義。”
這天下午,許芳菲便將王珂幹事到手上的東西,原封不給了狼牙大隊這邊的對接幹事張晨。
接工作完後,懸著的心總算落下,當即便給王珂回了一通軍線電話,說:“王幹事,東西我已經到狼牙這邊了。您放心。”
“好好好!”電話裏,王珂朝許芳菲連聲道謝,“謝謝你小許,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許芳菲笑:“王幹事您客氣了。對了,請問這邊還有其他事嗎,我是需要立刻回來,還是要在晉州再待幾天?”
王珂思索數秒,說:“再待幾天吧。這些資料還要到上面統一彙總錄檔,到時候如果檢查出來誰的報名表有問題,咱們還得派人去取,麻煩得很。你跟那邊的幹事多通,一有問題,及時理。”
許芳菲:“好的。”
掛斷電話,拍著心口抿笑,暗暗呼出一口氣。
張晨幹事在旁邊打量著這個雲城來的漂亮小姑娘,試探問:“怎麽樣,是不是建議你多留幾天?”
許芳菲點點頭。
“我猜都是。”張晨臉上綻開笑意,“過來資料的單位,都會讓出差幹部多留幾天,以免出現什麽紕。”
許芳菲:“嗯。”
“行,走吧。我帶你去招待所辦個登記。”張晨邊說邊比了個請,領著許芳菲往辦公樓外面走,又續道,“最近過來咱們這兒出差的同志多。你運氣還算好的,招待所剛好還剩最後一間房,再晚點兒,你就只能自己上外面住酒店了。”
狼牙大隊的營區占地面積極廣,肅穆莊嚴,部分為工作區和生活區兩大部分,以一道鐵門阻隔。工作區有辦公樓、食堂、靶場、訓練場、健房等,生活區則是單幹部宿舍樓以及軍屬家屬院。
招待所這個建築,好巧不巧,剛好在這兩個區域的正中間。
幫許芳菲辦理好住後,張晨幹事又熱絡道:“許芳菲同志,你過來出差,每天吃飯那些可以在咱們單位的食堂吃,直接刷我的卡就行。”
許芳菲朝他激地笑:“謝謝你,張幹事。”
“謝啥啊,來者是客,我負責和你對接,當然得把你照顧好。”張晨又說,“你要是在這邊待的時間長,等周末了我還能陪你出去轉轉,晉州也是幾朝古都,市區裏的景點就不。”
狼牙大隊的這個幹事,實在是熱好客得過了頭。
左一句要幫刷飯卡,右一句要帶游玩晉州,絮絮叨叨,令許芳菲很有幾分招架不住。
回到招待所房間,許芳菲耳總算落個清淨。
環顧四周,這間屋子陳設簡單,明窗幾淨,除洗手間外,室只有一張書桌,兩張單人床,和一臺大一匹空調。
許芳菲在靠著床沿坐下,然後便掏出手機,給鄭西野發微信。
許芳菲:嘰。
對方秒回:住進招待所了?
許芳菲:嗯。
鄭西野:哪個房號。
許芳菲:309。
“……”回複完房號,許芳菲又皺了下眉,遲疑地繼續敲字:【你在你宿舍裏嗎?那個,你等天黑以後再來給我送箱子吧。】
鄭西野:為什麽。
許芳菲:……現還是大白天,營區裏到都是人,你突然跑招待所來,實在是太明顯了。
許芳菲:鄭西野同志,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地下,要保的。【噓】【噓】
這條消息發過去,遲遲未再有回複。
……咦?
人呢?難道忙去了?
許芳菲抱著手機迷茫地眨了眨眼。五分鐘後,對面依然無回音。
皺起眉,指尖進通訊錄,準備給鄭西野打個電話。料這時,一陣敲門聲卻響起來,砰砰。
許芳菲訝異,速起打開門。
沒回消息的男人,此刻上的軍裝筆如畫,臉清冷端方,出現在的眼前。手邊還擺著的米白小行李箱。
許芳菲:“……?!”
許芳菲愕然地捂住了。萬萬沒想到,這位的地下男朋友大佬,竟會如此堂而皇之直接沖過來。
震驚只在三秒之間。第四秒的時候,許芳菲驀的回魂。嗖一下探出腦袋左右看看,確定招待所走廊沒有第三個人後,才一把捉住男人的胳膊,將他拽進了屋。
砰一聲關門。
半秒後,想起行李箱還沒拿,又嗖的出手抓回行李箱,再砰一聲關門。
鄭西野面容沉靜,將軍帽摘下,丟在一旁,嫌秋季常服有點兒熱,又隨手將軍裝襯的領帶扯松些許。
擡起眼皮看旁邊。
他的小姑娘臉蛋上滿是心虛,沖到窗戶前左右張,然後刷一聲將窗簾拉攏,遮得嚴嚴實實。跟做賊似的。
“你怎麽就這樣來了?”
拉好窗戶,許芳菲才像放心了點。拍著心口,小聲道:“不是告訴你大白天很顯眼,讓你晚上過來嗎。”
“還不許我來。”鄭西野涼聲,語調裏出幾分不滿,“我看姓張那小子眼睛都快長到你上了。”
許芳菲聞言,哭笑不得,道:“教導員同志,你又在吃什麽飛醋。你就因為這個所以突然跑來了?”
鄭西野靜了靜,回話:“等下要開會。我回辦公樓正好要路過招待所,就想順道把箱子給你拿過來。”
許芳菲狐疑:“你不是還剩兩天假期嗎?休假期間,就算住在宿舍裏,也不用開會才對。”
鄭西野:“上頭提前把我召回了。”
聞言,許芳菲心中驟然升起一不祥的預。約猜到什麽,頓了足足五秒鐘,才問:“又有任務?”
鄭西野:“嗯。”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
許芳菲垂了眼簾,濃的睫掩去眼底深的惆悵與不安。這一刻,心中的某些想法愈發堅定。
靜默須臾,等許芳菲再開口時,神態語氣便皆恢複如常。
朝鄭西野笑了下,說:“好的。我知道了。”
鄭西野的黑眸安靜深沉,注視著,一時沒有出聲。
“喂,你這是什麽眼神?”許芳菲上前幾步,手在他眼前揮揮,臉俏皮而,“不是說還要開會,去啊。”
鄭西野仍不語。
許芳菲有點奇怪,了想繼續催促,對面的男人卻忽然有了作。
他出雙臂,用力將擁了懷中。
毫無征兆,到鄭西野軍裝冷冽溫度的剎那,許芳菲鼻尖一便了眼眶。
緩緩擡起雙手,也抱住了他。
許芳菲努力將淚水憋回去,忍住哽咽,語調盡量松快:“這次去多久?”
“可能兩三個月,可能大半年。”鄭西野回答。
“嗯。”許芳菲彎起,手掌探上去,輕過他的臉頰,聲:“我的阿野,一定要平安順利呀。”
回到晉州,收了假,鄭西野便回歸到他正常的工作狀態,忙碌,迫,鑼鼓,爭分奪秒,幾乎沒有任何閑暇時間。
許芳菲知道他在做任務前的各項準備工作。理解支持,從不會主去打擾他。
每天的生活很單一。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換好軍裝,第二件事,詢問張晨幹事上級有沒有新指示。剩餘的時間,會在狼牙大隊的營區獨自遛彎。
經過靶場,經過訓練場,經過食堂,經過辦公樓。遙每一顆大樹,欣賞每一朵小花,吹每個時刻的風,看頭頂的每一片雲。
將自己沉浸在這方世界。
這方鄭西野孤軍戰,苦熬堅守了近十年的世界。
與此同時,許芳菲也在焦急等待狼牙大隊筆試的通知。心前所未有的澎湃,熱烈地期盼,期盼著能通過自己的努力,進狼牙,為鄭西野真正意義上的戰友,與他并肩同行。
然而,鄭西野臨走前的那個傍晚,梁雪的一通電話,直接將許芳菲的所有期盼打谷底。
“菲菲,信息已經全部彙總完了,我們這兒沒有看到你的報名表。”
電話裏,梁雪到極其困。告訴許芳菲,今年的初篩報名已經截止,自己翻來覆去找遍了所有單位的報名表,確信沒看到許芳菲的名字。
掛斷電話的前幾秒,許芳菲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無助,混,而又迷茫,完全慌了神,第一個反應便是要去問狼牙大隊的幹事張晨,是否將的報名表。
恍恍惚惚沖出房間門,一個沒留神,在招待所的走廊上,與一道高大影迎面相撞。
“對、對不起……”許芳菲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報名表,頭都沒擡,匆匆道完歉便準備離去。
可前腳剛邁出,手腕便被一力道鉗住。
許芳菲懵懵地回過頭。
鄭西野一軍裝,風塵仆仆,是趕在出發前來見他的小姑娘最後一面。看出神倉皇焦灼,他心都跟著揪起來,皺眉輕聲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教導員……”
看見他,許芳菲強築的緒之牆終于潰堤,毫無保留地袒出自己最脆弱也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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