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莫名地微妙起來。

周覓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一頓飯都在刻意地躲避著宋遇白的目，一反常態地格外沉默。

本來是期待的一頓飯，結果這串擼得食不知味，要走的時候給宋遇白塞頭盔手都沒穩住，款式十分炫酷的黑頭盔哐當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摔得周覓直心疼，倆人一起去撿，周覓作更快一點，只是手里抱著頭盔直起腰，卻看著宋遇白盯著口愣住了。

皺眉，也下意識地低頭，接著下一瞬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要了命了，一直在脖子上掛著的那個護符隨著剛才俯的作掉出來了，此刻正明晃晃地在前招搖過市！

掛護符不是重點，重點是……戴著的這個……跟送給宋遇白的那個“大綠”是同款……當時特意挑的，分毫不差的兩個。

“那個……那個我我我我我——我那什麼……”好像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就這麼被突然曝了，周覓忽然語無倫次，試圖解釋，但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說辭，下一秒卻猛地因為面前這男人的作而僵住了——

宋遇白輕輕地手，將小護符給放回了領里。

這實在是一個已經超出了普通朋友之間的作，周覓瞪大眼睛，張張，卻連磕磕絆絆的音節也說不出來了。

宋遇白定定地看著，嘆了口氣，“我聽說這次特訓是有風險的，去特訓營的所有人都要簽‘知同意書’？”

宋遇白說的“知同意書”說白了其實就是類似生死狀的東西，這玩意其實周覓已經簽過不止一次了，原本沒當個事兒，但忽然被宋遇白說出來，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子，“嗯，我已經簽完了。”

宋遇白點點頭，他明明想說的有很多，最后卻只說了一句：“注意安全。”

周覓從沒吃飯之前就開始糾結的某個念頭更加強烈，強烈到即將按捺不住了，“你……”拽了一下自己脖子上那個護符的掛繩，示意宋遇白，“你帶著嗎？”

宋遇白把同款的小綠錦囊從大的袋里拿出來，放在手心里給看，“一直帶著，換服也會帶著。”

周覓眼睛亮起來，看著宋遇白，某些被竭力按捺的愫就要呼之出，本能地開始張，屏住呼吸，臉也不知道是臊的還是憋的，總之紅得不像話，“你——你等我回來啊？”

宋遇白的目始終落在臉上，與四目相對，聞言點了點頭。

像是個莫大的鼓勵，周覓把心一橫，滾燙的，灼熱的緒幾乎要從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溶出來了一樣，不由得地抱住了懷里的頭盔，再不猶豫，朗聲直率地問他：“你等著，等我回來，我就娶你！”高調地說完，又覺得不妥，臨了默默地又補了一句：“……好不好？”

長久的沉默。

宋遇白眸子里的晦暗不明，像是被人施了定法，他筆直地站在那里，連放在臉上的目都沒有再挪過一半點。

周覓從剛才上頭的里迅速冷卻下來，低下頭，在失落里狼狽地試圖找個什麼話把自己這驚天的言語給遮掩過去。

拼命地找，撓破頭也找不到，簡直就要落荒而逃的時候，卻聽見宋遇白輕輕笑了一聲。

狐疑地抬頭，正正對上宋遇白半是靦腆半是寵溺的笑，“跟我談要報組織審批的，你還得過政審。”

周覓眼睛倏地瞪圓了。

宋遇白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那分明是一個已經含蓄默認的樣子，簡直如同一管直接沿著脈沖上了腦門兒，周覓吊著的心猛然落地，接著又被甜的踏實滿足填滿，裝作滿不在乎地蹭了下鼻子，以此掩飾快要跳起來的興，“我這正苗紅的空軍好青年，我會怕政審？怎麼審怎麼審，讓我去你們領導辦公室當著領導面跟你談都行！”

宋遇白懵了，差點以為說真的，連忙把這可怕的想法扼殺在搖籃里，“我……我不太行。”

“嗐，”周覓一高興，蹦蹦跳跳地上前，哥倆好地重重在宋遇白肩膀上拍了幾下，“反正說好了！我拿冠軍回來跟你求婚！”

手重，拍得宋遇白哭笑不得，躲也不是留也是真疼，無奈的宋遇白捉住的手腕扣在手心里，認認真真地叮囑：“冠不冠軍我無所謂，你平安就好。”

·

事實證明宋遇白的擔心不無道理，從周覓到李宇飛再到霍棠、秦知夏，們明明都已經不是一個兵種了，但是在聯合特訓營參訓的日子里，卻都不約而同地覺得無比艱難。

們在國訓練的時候雖然也經常挑戰極限累到崩潰，但在這個位于東南亞的特訓營里，被近乎慘無人道的各項嚴苛訓練連軸折騰，兵們甚至覺得這已經直接越過了“崩潰”的范圍，朝著“瀕死”去了。

訓練之初，我們派去的十名兵其實是沒有優勢的，說是亞洲所屬的六國聯合特訓，但從G國來的兵里竟然有幾個歐洲的姑娘，們各項素質極為突出，幾乎占盡格優勢，更是時常對霍棠們挑釁，而我國兵憑借頑強的意志和極好的軍事素養，一次次地將所有的輕視都打了回去——最出名的一次是G國的人在晚飯后把包括306四個人在的六名中國兵堵在了營區后面挑釁，言語不遜地讓中國人退出訓練不要丟人現眼，本來霍棠們沒想理會，但說到后來這話越來越難聽，是可忍孰不可忍，隊友們互相換了個眼，周覓氣全開地上前，用英語說：“打一架吧，就六對十，你們贏了我們走人，你們輸了就永遠閉。”

對方也是英語，非常挑釁的語氣，“投降吧，免得挨打，臉被打花了連最后的這點資本可也都沒了。”

隨著話音落下而響起的是對方的一陣哄堂大笑。

作為隊里公認“臉最好看”的一個，霍棠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飯后蘋果一扔，也笑了。

上前一步，跟周覓并肩而站，笑瞇瞇地著一口流利的英國腔，用輕描淡寫的姿態和擲地有聲的語氣告訴對方：“中國軍人，寧可戰死，絕不投降。”

六對十，最終以G國兵的慘敗告終，那天那場架打得格外解氣，格外痛快，只是隨后事就被作為教的沈驍等人知道了。

畢竟事出有因，一起的他國教練還打算求個，沈驍卻半點面子也沒給，面對自己人，竟然也鐵面無私地以“私斗”的名義實打實地罰了參與斗毆的這十六個人三公里負重越野。

結果不打不相識，越野中兩個隊伍互相埋怨打仗，一來二去，竟然也化干戈為玉帛了……

特訓營里最大的刺頭G國兵們被打服了，最后一周的自由淘汰賽也就沒有出現弱隊聯合打強隊的況，容雪的擔心沒有變現實，自然也就沒了那個軸重狙的用武之地。

特訓營的最后一天正好是12月31號，作為主辦國E國的軍方代表毫不吝嗇地贊揚了中國兵，并給中方頒發了優秀隊伍證書聯訓專屬榮譽紀念章，到這時候，特訓就可以說是圓滿結束了，第二天各國空軍會派運輸機來接自己的人回去，當天下午沒別的安排，霍棠們這些被要死要活折騰了三個禮拜的姑娘們終于解了……

距離基地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有個邊陲小鎮，是當地人的聚居區，很，但是基地附近唯一一個能勉強讓人逛逛的地方，那天中午沈驍和關蘭帶著被訓得五脊六的隊員們，開了兩臺車，出來到鎮子上吃個飯，四舍五就算是在E國玩了一圈，見識了當地的風土人。

再過兩天就又過元旦了，但這邊的天氣中午仍舊能達到二十八九度，小鎮集市上只剩下幾個擺滿各種當地水果和農副產品的攤子，攤主們大多躲進了附近相的店里避太，誰路過要買東西的話，按照大紙殼牌子上的標價，自己把錢放進另一個用來裝錢的鐵皮小圓桶或紙殼小箱子里也就可以了。

鎮子里房屋老舊，到一副百廢待興的樣子，霍棠畢竟從小是錦繡堆里長大的，跟著隊友下車的時候四看看，就覺得這地方不會太好吃。

結果沒想到沈驍輕車路帶們找過來的這家當地“農家菜”，味道竟然不錯。

因為在外面，雖然后面沒訓練了，但酒也還是不能喝的，點了菜眼看著店老板拿著手寫的酒水單子來推薦自家釀的什麼芒果酒菠蘿酒椰子酒，像霍棠和周覓這種酒鬼其實是很饞的，但有沈驍和關蘭這兩尊大佛在，也愣是沒敢提來兩瓶的事兒。

沒酒喝，只能猛勁兒吃菜，基地的伙食還行，每天該有的禽蛋哪樣都不缺，但味道實在是讓人發指，吃了大半個月，霍棠們一度以為自己味覺失靈了……

好不容易來吃頓有滋有味的祭祭五臟廟，十個姑娘愣是吃出是十個爺們兒的氣勢，菜剛上桌就是一頓風卷殘云，關蘭點了一桌子菜竟然沒夠吃，沈驍干脆把菜單給們，讓們喜歡什麼再自己加。

加到后來長條的桌子上菜盤幾乎往上疊了滿滿一層，老板還在上菜，手里是一盤自家私房的椰蓉姜，看著霍棠面前還有個地方能，就要放在那里。

結果盤子半路被一只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給接了過去。

沈驍沒看霍棠一眼，狀似漫不經心地幫老板接菜擺桌，在場的人甚至誰都沒看出來任何異樣。

但是霍棠卻愣住了。

——不吃姜，雖然這麼多年在學校和部隊磨練下來，對姜已經不那麼敏了，但像老板家里這種姜在上面鋪了滿滿一層的玩意，是真的不行，聞著味兒都難，抵的味覺就像是條件反，這玩意真放面前，也不用吃別的了。

但問題是……沈驍是怎麼知道的？他不僅知道而且還記得……

霍棠忍不住看向他，沈隊卻始終沒有分給一個眼神。

吃到后來，霍棠興趣缺缺，起去外面氣。

沈驍這樣若即若離的態度讓煩躁。

想問不敢問，被不上不下地吊著，總會因為他的一舉一而胡思想。

霍棠煩躁地嘆了口氣，就是想喝東西，看見街邊有個無人的攤位在賣椰子，沒想那麼多地就走了過去。

過去了才想起自己沒有錢……們過來就直接去了基地，特訓期間不允許出營區，沒有花錢的地方，也沒有換貨幣的機會。

正準備走，回頭就差點撞在了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沈驍上……

“我去！”霍棠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一聲不出嚇唬誰呢！”

沈驍看了一眼，把一張面額500的當地貨幣放進了裝錢的紙盒里，不慌不忙地挑了個椰子在手里掂了掂，接著拿起旁邊的開椰給它擰開了。

了吸管，他拖著掌大的小椰青遞給霍棠。

霍棠被他一系列作弄得心里打鼓，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有沖想問問沈隊心里到底怎麼想的——但是沒敢。

倒是沈驍挑眉與對視了半晌，先開了口，“一直看我干什麼？”

霍棠純屬沒話找話，“……你對這邊好像很悉？”

沈驍說：“我剛隊那會兒也參加過類似的聯合訓練，也是在這里，當時跟教關系得不錯，他經常帶我出來開小灶。”

霍棠恍然地點點頭，咬著吸管糾結半晌，還是慫得只敢深淺出，“我不吃姜的事兒……不會也是我家里告訴你的吧？”

沈驍一聽古井無波的表就破功了，他啼笑皆非，“我跟你家里的聯系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切。”

霍棠更迷了，“那你……”

“有次在食堂你和秦知夏不是坐我隔壁了麼？”沈驍說：“聊天的時候我看你把姜都挑出來了。”

“你……”霍棠想問他你為什麼這麼關注我，但話到邊，臨時把“明”轉向“暗”，變了意有所指的一句：“我們這次拿了冠軍，沈隊還有獎勵嗎？”

霍棠最希的獎勵，是沈驍能給一個準確的答案，對到底是什麼想法，有沒有要發展更進一步關系的意思，甚至有點做夢地希沈驍能霸總地說一句“獎勵你跟我在一起，你同不同意”，但顯然沈隊并沒有聽見心瘋狂咆哮著的期……

沈驍目里出了一點恰到好的意外，那表分明就是在跟裝傻子，“這頓飯就是獎勵啊。”

霍棠一口氣悶在口，臉幾變，瘋狂的期盼被四兩撥千斤地打回來，讓的表看上去甚至有點古怪，“就一頓飯啊？你這獎勵也太差勁了吧？！”

面對故作輕松的質問，沈驍卻笑了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霍棠的錯覺，竟然覺得他此刻笑得十分意味深長，甚至像是不懷好意似的，“有更好的，你得更努力拿才行。”

霍棠不解其意地皺起眉，“什麼意思？”

沈驍卻沒再回答，屈指敲了一下手里的椰子，催促道：“趕喝，差不多要回去了，這邊晚上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