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驍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不生氣了？”

霍棠別過頭，狠狠地瞪他一眼，但事實上，知道了前因后果，霍棠也的確沒理由再生氣了。

沈驍其實是懂霍棠的各種微表和小作的，看這個樣子，作為普通男人在面對喜歡的孩兒生氣的時候，那顆七上八下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回去，他下意識地隔著服了下兜里揣著的小小的方形盒子，萬年不如山的沈隊竟然也有了些不控制的張，讓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卻又故作平淡地說：“新年第一天，我有個禮要送你。”

霍棠心頭一跳，不知怎麼的，就忽然想起了在E國椰子攤前嫌棄沈驍請吃飯的獎勵太敷衍的時候，沈驍對說的那句：“——有更好的，你得更努力拿才行。”

“所以……”霍棠不確定地看著他，余明明注意到了他從兜里拿出來了一個致小巧的首飾盒，卻不敢正眼多看一眼，唯恐自己想多了想多了，也不敢多琢磨什麼，用力克制著自己的猜想，卻怎麼也控制不了小鹿撞的心跳，頓了半天，張了幾次，才勉強從再度陷混的大腦里組織出一句還能說得出口的話，“你這個……是你說的……‘更好的獎勵’嗎？”

沈驍笑了一下，把盒子打開了。

——里面赫然是一枚銀閃閃的素圈戒指！

霍棠的呼吸在那一瞬間都停住了……怔愣地看著沈驍，不遠第四旅連著特訓隊，也都在激又興地看著他們。

圍觀群眾此刻非常默契地將與他倆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點，然后所有人都聽到平時經常不茍言笑的沈隊溫真摯又幽默地對霍棠說道：“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這麼理解，但我覺得——把‘求婚’定義為‘獎勵’可能不太合適，未來的幾十年里，恐怕你什麼時候想起來，都得數落我一頓。”

興的吃瓜群眾會心地笑了起來。

霍棠臉通紅，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了，“誰要跟你幾十年了！”

沈驍一手嘗試著小心地拉過的手，見沒掙開，就微微放下心來，另一手托著首飾盒放在了霍棠前，“那你到底接不接？”

“我現在就已經覺得你這個邏輯有點不對勁了，”霍棠這時候不呆不傻不焦慮也不尷尬了，心里安定地被甜填得滿滿的，所以智商又回來了，“當時你說‘更好的獎勵我得努力拿’，那就證明，你當時言下之意指的其實就是后面‘詐死演習’這件事——那如果我們在那場戰爭里全軍覆沒了呢？或者我被擊落了呢？那這婚你就不求了嗎？你怎麼這麼渣？！還說求婚不能拿來當獎勵……但你就是這麼做的吧？”

沈驍皺眉苦笑，“這里面的邏輯是如果你們輸了，全隊進梟龍的機會就沒了，那麼我的詐死就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就算我跟你做了同樣的解釋，你也不一定會理解我，在這種況下我求什麼婚？求死還差不多。但是贏了就不一樣了，有進梟龍的名額吸引你的注意力，我覺得你對這件事兒的怒氣值可能會降低一點……”

霍棠努努，把他說的況做了個假設，覺得好像是他說的這麼個道理，一時沒吭聲，就聽見沈驍接著說：“綜上所述吧，所以你要是輸了，我就再等等。”

“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今年過年，和我媽一起去你家。”

霍棠怔了一下，倏然反應過來，“所以小魚阿姨之前問我春節要是都放假，能不能我們兩家一起結伴出去度假……是因為這個？在給你創造機會？”

沈驍大方地點頭承認：“對。”

……原來是早有預謀的。

那到此為止，之前所有沒頭沒尾的話，就都對上了。

霍棠抿著，從臉紅到了脖子，“求婚也不會找個好時候，我這丑的……照都拍不了。”

沈驍也沒帶紙，他想了想，放開霍棠的胳膊，抬手用自己的袖子在臉上了。

沈驍勁兒大，袖子磨得霍棠臉有點疼，但沒躲，幸福和甜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秦知夏看著霍棠，替高興，不知怎麼就又紅了眼眶。

秦天揚太害怕哭了，連忙試圖轉移的注意力，“我聽說你們飛覺得最浪漫的事，就是在自己的飛機旁邊被喜歡的男生求婚，是真的嗎？”

哭的小可吸吸鼻子，“對呀。”

秦天揚羨慕地看著他那終于就要大圓滿的師父，朝秦知夏偏了偏頭，意有所指地：“我get了，那所以我們倆……？”

秦知夏吸吸鼻子，抬手比了個“四”擋住了秦天揚的臉，雖然被沈驍的求婚，對自己的終大事卻很堅決，“還有四年。”

秦天揚痛苦地仰天低嘆了一聲……

吃瓜群眾包圍圈的另一邊，跟“黑鷹”的隊友站在一起的周覓看著霍棠，仿佛老母親送兒似的，悵然若失又非常欣地長出了口氣。

剛才下飛機的時候，們的裝備包都扔在了機艙里沒拿出來，這會兒忽然想起什麼，忽然轉撒又跑進了機艙。

在自己的行李里翻騰半天，終于把已經關機了許多天的手機拿了出來，特訓全程不允許用手機，但帶了個轉換頭，固定保持著每周都給手機充一次電的習慣，為的就是在回國后的第一時間里能夠聯系到某人。

結果從昨天到今天，鬧了這麼一出，差點把某人拋到腦后了……

打開手機，忽略了七八糟不斷往里塞的消息，開了微信給宋遇白發了一條消息：“宋遇白，我回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說的是臨行前，對宋遇白說的那個“等我回來我就娶你”的事。

快八點了，以為這個時間宋遇白已經進實驗室了，發了消息也沒指他回，拿著手機就又出了機艙，結果剛下去，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這個時候，宋遇白竟然破天荒地回了消息！而且回的是——

“我在你們營區外面。”

“啊啊啊啊啊宋遇白！我的天吶你是什麼絕世小天使！”周覓高興得滿胡話，一邊給他回語音，一邊就風一樣地刮向了第一基地大門的方向，毫沒有意識到的興高呼已經被全隊都聽到了……

于是原本在圍觀沈驍和霍棠的吃瓜群眾，紛紛都轉向了……

看著一溜煙地朝外跑了出去，一直在人群外安靜圍觀的蘇團長和馬政委相視一笑，都沒轍又縱容地搖了搖頭。

馬國強看了看沈驍和霍棠，又看了看雙秦組合，最后把目又挪到了基地大門的方向，了下，思考著說道：“我們是不是可以準備一場集婚禮了？”

蘇經武用過來人的目打量著秦天揚和秦知夏，指了指他倆，似乎很懂地說道：“我看他倆的節奏，今年怕是趕不上。”

馬國強笑了：“明年更好，明年飛立70周年，建黨百年，年份更好。”

蘇經武轉頭瞇著眼睛打量他：“你這計劃久了吧？日歷是不是都快被你翻爛了？”

老頭兒坦言道：“可不是，從沈驍跟我報備說他想跟霍棠在一起那會兒我就盼著了。”

“他跟你報備？”蘇經武不樂意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這怎麼還越級呢？”

馬國強不慌不忙地吐槽老戰友，“你那跟個勺似的，這事兒要讓你先知道了，他婚還沒求呢，全隊都得知道嘍！”

蘇團長瞪他一眼，心有不甘，無奈被打了七寸，不吭聲了。馬國強看他啞火了，怕他尷尬，看向孟凱歌，就提起了另一件事，“到了明年，老孟也該退了嗎？”

蘇經武搖搖頭，“他跟我申請了，要是條件各方面都允許的話，想挑戰攢個‘萬時’，我同意了。”

馬國強嘆了口氣，“是因為陳川吧？他倆之前一直叨咕著倆人要合力拼個萬時，結果現在……他這是想一個人替老戰友圓夢啊。”

“所以他說我就同意了。”蘇經武說：“以前殲擊機難飛萬時，飛行員的素質和飛機的能都是主要限制條件，但現在國家發展，人民各方面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飛行員的素質也在提高，我覺得是可以嘗試挑戰一下的時候了。”

馬國強認同地點點頭，但還是囑咐：“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安全為主。”

蘇經武回應說：“放心吧，我知道。”

不遠的人群中間，霍棠挑著眉吐槽沈驍，“別人求婚都單膝下跪，你這一點誠意都沒有。”

于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吃瓜群眾們開始齊刷刷地起哄——

“隊長，別慫！快點！”

“沈隊，求婚！”

“求婚！求婚！求婚！”

沈隊那仿佛蘿卜做的臉終于紅了，他咳嗽了一聲掩飾臊，目在霍棠和看熱鬧的大伙兒之間轉了幾個來回，終于還是單膝跪在了霍棠面前，朝舉起來戒指，他目深邃專注，那張仿佛刀削斧刻出來的臉上盡是溫，“嫁給我？”

霍棠張而激，咬，下意識地想扶沈驍起來，但手剛出去卻頓住了，“……我有條件。”

沈驍笑了，是眉眼彎彎的包容又縱容的樣子，“你說。”

霍棠垂眸看著他，十分認真地說道：“以后不許再詐死騙我，無論什麼理由都不可以。”

沈驍從善如流，“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霍棠甜甜地笑起來，對沈驍出了手……

航醫樓里，站在走廊窗邊的蔣檀正好能看見這邊。

隔著窗戶，遠遠地看見周覓興得像小猴子一樣跑出去，看見李宇飛跟關蘭從容融洽地相，看見秦知夏與秦天揚兩個人有商有量地互，看見求婚功的沈驍在眾人的掌聲中站起來擁抱霍棠懷。

從白大褂的兜里拿出了一個已經很老舊的錢夾，輕輕地打開，錢夾里面夾著一張薛元凱的一張生活照。指尖溫地輕輕拂過照片上薛元愷剛毅的眉眼，滿懷思念卻又十分釋然地淺笑了起來……

圍觀的人群默契地離去，將求婚功后的溫存留給了二人世界，編號為“SJ1027”的殲20旁邊，霍棠被沈驍擁進懷里，安心地閉上眼睛，手上的戒指在下閃爍著和又燦爛的，“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沈隊想了想，耿直地說：“說不上，總之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你了。”

霍棠哭笑不得，順手在口捶了一下，“可喜歡和習慣是兩回事！你這個回答在的間就是零分你知道嗎？”

沈驍若有所思地挑眉，“那你換個問法。”

“問什麼？”

沈驍幫順了順后腦的頭發，“你別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你直接問我喜不喜歡你。”

“這還用問嗎？不喜歡我你跟我求婚給我戴戒指？你怎麼不找顆鐵樹給它戴上去啊？指不定就能開花了。”

霍棠抬起頭，看傻子似的看向他，如今面對這人終于不社恐了，懟人的話也說得越發利索起來，倒是沈驍，反倒是那張時常不做人的收斂了不：“已經開了。”

霍棠錯愕了一瞬，“誒？”

沈驍了一下的頭，“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拿鐵樹涵我。”

霍棠嘻嘻哈哈地笑著，順著他的力道朝后仰過去，是練舞蹈出，這麼一仰基本就相當于下了半個腰，分明是對來說再平常不過的事，但沈驍沒經歷過，害怕仰過去，連忙手往下勾住的腰把往回帶，這麼一帶，霍棠就又撞進來沈驍堅實的膛上。

霍棠心滿意足地勾起角，最開始明明是抿著的，后來越樂越開心，齊刷刷地出了八顆小白牙，干脆把頭埋進沈驍懷里，也手地回抱住他，憨地傻笑出聲。

沈驍忍俊不地低頭看，“傻笑什麼呢？”

“我高興啊，”霍棠清越的笑聲仿佛是新年的軍營里最活潑的曲調，一邊說一邊樂，又忽然想起什麼，遠遠地看向營區大門的方向，“也不知道周覓找到宋工沒有？”

周覓從來沒覺得第四旅的第一基地這麼大，明明用了最快的速度，可是想要見到宋遇白的心卻因為距離的不斷拉近而更加急切。

終于看到了大門，跑出了大門口，迫不及待地四尋找，朝右邊一轉頭就看見了那個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出來的背影——

“宋遇白！”

西裝革履站在樹下的宋工轉過，得的深藍條紋西裝三件套和金邊的眼鏡襯得他如同民國老照片里走出來的文雅公子，就連他手里拿著的花，也是一束素淡而典雅的配。

他原本表寡淡，在轉看見周覓的一瞬間，卻燦爛而濃烈地笑了起來。

周覓風一樣自由地奔向他，跑到近前的時候，忽然張開手，一把摟著他的脖子躥到了他上。

宋遇白來不及準備，當被撞得簡直要吐，卻沒有躲，手里要送給的花被了個七八糟，然而他也早就已經習慣了這個高興起來手舞足蹈不管不顧的姑娘，閑著的那只手穩穩地托住了，半晌后，頗多慨地喟嘆了一聲，“周覓啊……”

周覓樹袋熊一樣掛在他上，“嗯？”

宋遇白抱著，溫存地用額頭在的腦門上了一下，滿足地笑起來，“沒事兒，就。”

“宋遇白！”

“嗯。”

“你怎麼傻乎乎的？”

“被你帶的。”

“哈哈哈哈哈你走開！”

“那我放手了？”

“你敢！”

街道上到都是張燈結彩的喜慶氣氛，不知道從哪里遠遠地傳來一陣竹的聲響，合著兵們爽朗的笑聲，傳遍街道，傳進營區，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去。

又是一個新年，又是一段即將開啟新征程。

去年的這個時候，們失意折戟，每個人都在為了未來而拼命努力斗。

而此刻，拼搏終于有了收獲，306寢室四散的姐妹們，即將在全新組建的梟龍基地中，重新獲得并肩作戰的機會。

更幸運的是，這一次，榮耀之上，每個人的心都有了歸。

——【全文完】

烈日之下，蔚藍澄澈的海面上搖晃著一艘船。

水影響，每天渡碼頭的開航時間都不同。

今天是下午兩點。

頭頂著巨大帽檐的防曬帽，溫霓趴在渡二層甲板的欄桿上，過墨鏡，瞇著眼睛眺大海。

不到邊際的遼闊，純凈到明的藍。

炙熱的照耀在起伏的浪花之間，如一枚枚亮片被不規則地鑲嵌在海面上，風吹，就爭相綻放出閃耀的芒。

放空了一會兒，直到子僵，溫霓才換了姿勢，直腰背。

饒是看著如此麗的景，也不能減分毫想上岸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