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萬籟俱寂。

向箏已安然睡，而程序卻思緒翻涌，難以眠。

他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眼神空，就這樣發呆了許久。

片刻后，他緩緩起，輕手輕腳地捧起自己的 MAC本，踱步走向客廳。

他并未開燈，或許在他心底，黑暗能夠將所有的緒悄然匿，不被察覺。

練地打開平日里常用的乎子，略作思忖后，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文字：

“我是一名碼農，畢業于 985高校，研究生。與友的相可謂是閃電式的，生得漂亮，格爽朗且真誠，辦事能力很強。”

“相三年，深彼此契合，便扯了證。然而今天幫整理品時，竟意外發現在備考專升本。那一刻，心中滋味難以言表。問問大家如果發生這種事，會作何想？”

點擊發送鍵后，程序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期待著回復的降臨。

遙想初大學之時，程序常流連于水木社區，可隨著歲月流轉，年紀漸長，他漸覺論壇索然無味，而乎子則為他的寄托。

因他在平臺上對專業類知識的回答，還了新知博主。

縱是深更半夜，這網絡世界中仍有不夜貓子活躍著，很快便有人回復。

[風越大魚越貴]：男往之際，通常是男低就，高攀。樓主學歷高于友，是很尋常的事。只是這年頭，大專學歷確實不多見了。

[沙漠駱駝]：這如果不是蓄意欺瞞，我表演倒立喝可樂。既然知道你的學歷，就有無數機會可告訴你，卻閉口不言。

[番茄炒蛋]：你不也沒問過嗎？再者說，友值高就夠了，要啥自行車？據我所知，八碼農都是恐龍，能娶得，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恐龍招你惹你了]（新注冊 ID）:你才見識過幾個碼農，別在這搞值歧視。碼農薪資普遍高于其他職業，很多也不能免俗，就鐘于碼農這一群。

[人生地中海]：西格瑪的男人絕不會陷人的圈套。樓主不妨算算這些年在方上的花銷，及時止損方為上策。

[我婧姐超]：一群油膩男大半夜不睡覺，在這胡言語歪歪。憑什麼看上你？憑你頭上禿肚子大睡覺打呼嚕？樓主該慶幸，至學歷拿得出手！

[風暴將至]：樓上你是厭男癥吧？我支持樓主離婚，學歷這麼大的事都敢欺瞞，以后別戴了綠帽子還要被蒙在鼓里。張無忌他媽說了，越是漂亮的人越會騙人。

[實力為王]：第一，在這個“本科生遍地走，研究生多如狗”的時代，竟有人連大學都考不上，只能說明不夠努力。第二，建議樓主清查自己的銀行卡，理清二人的經濟關系，莫要落得人財兩空。

[一生有你]：我們那時候讀大學，學校BBS的鵲橋版，征友信息都會明確指出，要土著，本科是最能檢驗含金量的。雖然現在學歷沒那麼重要，但至是個敲門磚。如果我是樓主，恐怕早已怒發沖冠了。

……

程序并未將所有回復逐一閱盡，便在沙發上睡去。

正因如此，他錯過了每日定的 5:30鬧鐘。

鬧鐘響了許久，將向箏從睡夢中喚醒。睡眼惺忪，手胡地抓了抓頭發，將鬧鐘摁停。

后半夜睡得極不踏實，總覺似乎缺了些什麼。下意識地手向旁的位置，卻驚覺程序不在。

這形不對勁。

睡意全無，慌地走出主臥，一眼便瞧見程序蜷著雙，睡在沙發之上。

抬手捋了捋頭發，雙手叉腰，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夢游了不？以前可不知道他有這病。

連被子都沒蓋，可別著涼冒了。

向箏轉回房，為他尋了條毯子，待走近為他蓋上時，整個人卻仿若被施了定咒，僵立當場，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茶幾之上，除了擺放著他的電腦，還有的專升本資料。

他知道了。

這就是他半夜跑到客廳睡的緣由嗎？

向箏只覺一顆心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擰了一團。

三年的甜，同一個屋檐下，彼此接納了對方的小瑕疵，在歲月的磨礪中一點點相互磨合。

很篤定，他們眼中唯有彼此，得熾熱濃烈，以為沒有什麼可以橫亙于其間。

可現實是，他在乎，在乎的學歷。

默默地將資料收進包里，為程序蓋好毯子，打算回房補個回籠覺。這輕微的靜，驚了客臥的趙姐。

“小姐，這麼早就起來了啊。”

向箏低聲說道：“程序昨晚沒睡好，今天早飯你做吧。”

趙姐聽聞，眼中芒一閃，表現的機會來了，趕忙應道：“好咧。”

毯子蓋上之時，程序其實已然蘇醒，只是并未睜眼。他還沒想好該以什麼表去面對。

七點時，程序簡單洗漱后，出門晨跑去了。

八點，向箏用早餐，卻不見程序的影。

凝視著那熬煮得糯的白粥，水煮的蛋以及雪里紅下飯菜，隨意攪和了兩下，頓覺沒有味道。

柳春榮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扁了扁：“吃慣了程序烹做的心早餐，別人做的難以下咽了？可你天天加班，自己還懷有孕，他怎麼能毫無想法？”

柳春榮暗自揣測程序是不滿自己兒早出晚歸，致使他獨守空房。

“媽，哪家公司不加班，一個人恨不得干五個人的活，說了您也不懂。”

“我只知道，是自己的。別到了我這個年紀，子病怏怏的，什麼都干不了。

趙姐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夫妻二人之間的微妙問題，試探著問道：“小姐，先生的早飯……”

向箏將碗筷往桌上一堆，示意自己已然吃完，“等他回來，你幫著熱一下吧。”

直至向箏駕駛著捷豹駛出小區，程序才施施然返回。

乎子上的討論如火如荼，蓋出了幾千樓，總結下來，大部分的觀點都是，“方有意欺瞞，多半為了騙錢。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趕離了及時止損。”

其中不乏言辭偏激者，恨不得將方罵得狗淋頭。

程序覺得，這樣的評價，有失公允。

他編輯了帖子，重新發布。“順便說一下，我老婆是個強人，年薪三百萬以上。生活中的開支，我們沒有細算，差不多AA吧。但喜歡牌子貨，有時候還會給我買。”

此帖一出，樓下頓時炸開了鍋。

[天天想暴富]：“這樣的強人，你不要我要，大佬求包養。”

[看小說]：我嚴重懷疑，樓主這是凡爾賽啊。

[往事隨風]：年不知富婆好，錯把當做寶。年不知飯香，錯把青春倒秧。

[花非花霧非霧]：三百萬在前，大專學歷算個啥。就是小學生，我都認。

[猩猩]：等等，大專學歷年薪百萬，讓我等拿著老板補的博士，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