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程序把小四月輕輕放進圍欄里，又心地擺好水彩筆和畫紙，聲道：“四月，你先自己畫會兒畫，爸爸去給你做胡蘿卜戰艦和西蘭花森林，好不好呀？”

小四月咧開，出一口稚的牙，拍著圓滾滾的小肚子，聲氣道：“好呀好呀，聽起來就好吃，我要和爸爸一起做！”

“你就在畫紙上大展手，看看是爸爸做得快，還是我們小四月畫得快。”程序笑著安道。

哄好小四月后，程序轉扎進廚房，開始一場食材間的奇妙“戰斗”。

好在食材以素菜為主，不過半小時，一桌充滿趣的食就大功告。

當程序端著做好的食走出廚房時，只見小四月正努力地出圍欄，嘟嘟的小手里還攥著的“最新大作”。

程序定睛一看，畫上是爸爸和媽媽牽著小寶寶，一家人都披著威風凜凜的披風，畫里洋溢著真。

看著這幅畫，程序的心泛起層層漣漪。

在年人的復雜世界里，早已沒了簡單純粹的是非黑白，更多的是無奈的妥協與讓步。

如今，他已經擁有小四月這個上天賜予的寶貝，那麼偶爾在和孩子母親的相中讓一讓，又有何妨呢？

想到這里，程序從手機里調出監控截圖，照片里約約的一男一像無聲的警告。

他把截圖發給向箏，接著又補發了一張小四月畫的超人三口之家。

吃飯的時候，程序每隔兩分鐘就忍不住看一眼手機，滿心期待著向箏的回復，然而手機屏幕始終一片寂靜。

晚上八點半，哄著小四月進甜的夢鄉后，程序也在一旁躺下。

向箏回到家時，映眼簾的便是一大一小安然睡的溫馨畫面。

因為還在和程序賭氣，之前取消了對程序的置頂，就這樣錯過了他的信息，也錯過了冰箱里心準備的低脂西蘭花和胡蘿卜餐。

在父倆起床前，向箏悄然離開家，前往蘇荷。

過去兩年，在程序和馮晨的共同拼搏下，箏程MCN以程序的形象為原型，功打造出數字人主播。

如此一來，很多時候程序無需親自出馬。

此外，薛子威以及幾位新職的主播也逐漸長起來，足以獨當一面。

“向總，您來啦！是和程老師一起來的嗎？他都好幾天沒來了，我們可都惦記著他呢！”

薛子威笑得眼睛瞇了月牙，邊說邊打量著向箏的后。

誰能想到，曾經績糟糕的學渣，如今搖一變為小有名氣的主播，每月收輕輕松松過萬。

要知道，他今年才二十一歲。

薛巖每次給向箏打電話，都對程序激不盡。

程序，的確影響了許多人；而他，也是向箏深的人。

“別看啦，他沒來。我……是來找莊總的。”向箏神平靜地說道。

覺得，是時候和莊倩好好談一談了。

“哦，向總找我有什麼事呢？”莊倩的聲音從后悠悠傳來。

*

上午十點多，明的灑在咖啡館的多植上，影斑駁。

靠窗的位置，向箏和莊倩相對而坐，咖啡館里一片寂靜，氣氛略顯凝重。

最終，還是向箏率先打破沉默，優雅地輕輕攪著咖啡，朱輕啟：“今天我來，不談工作，而是以一個人的份，和你聊聊心里話。”

這樣的開場白，讓莊倩微微一怔，既有些出乎意料，又仿佛在理之中。

“那我，洗耳恭聽。”

向箏的目漸漸變得悠遠，像是陷了對往事的回憶：“莊倩，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甚至還有點……羨慕你。”

這話里，欣賞帶著甲方對乙方的客氣，而羨慕一詞卻完全打破了莊倩的預想。

可向箏不知道，其實真正滿心艷羨的人，是莊倩。

“我實在有些惶恐。你家庭滿、事業有，還有那麼可的兒，怎麼會羨慕我呢？”莊倩疑地問道。

“羨慕你有著高學歷，觀念和認知遠超常人，不管是談吐還是待人接，都堪稱新時代的典范。”

向箏一口氣羅列了許多莊倩的優點，但莊倩心里明白，后面必然還有轉折，那才是重點所在。

“大概，我是見賢思齊吧。”莊倩道。

誰是“賢”，不言而喻，指的就是向箏。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看似溫和，實則暗藏機鋒。

向箏忽然輕笑一聲，語氣里滿是自嘲：“我算什麼賢呢？不過是個失敗的人罷了。為了事業上的追求，為了所謂的功，生生把老公推向了別的人。”

說這話時，向箏用余不聲地觀察著莊倩的反應。

果然，莊倩握著咖啡勺的手不自覺地了幾分：“程序有多你，咱們箏程MCN的每個小伙伴都看在眼里，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是嗎？”向箏眼尾微微上挑，目直直地凝視著莊倩的雙眸，仿佛要將人心看穿，“莊倩，我既然今天能找到你，就說明我已經悉了一切，你還要和我兜圈子嗎？醫院里的擁抱，幸福超市的后備箱，還有除夕寄出去的閃送，你們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向箏的話雖然說得晦，但莊倩一聽就明白其中明確的指向。

那些畫面，如同一幀幀電影在腦海中不斷回閃。

難道，真的全都知道了？

向箏輕輕敲著自己的心口，聲音忍而抑：“我從來沒想過，傷害我的刀子會來自背后，來自于我最信任的姐妹。你一直是那麼驕傲、自又強大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我的心，真的好痛。”

莊倩微微仰起頭，努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過了好一會兒，等緒稍稍平復，才緩緩說道：“這和程序無關，都是我一廂愿罷了，他本什麼都不知道。”

向箏聞言，一時語塞。一個掌拍不響，怎麼就了莊倩一個人的獨角戲呢？

“你說，接著說下去。”向箏定了定神，開口道。

可從哪里開始說起呢？莊倩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向箏，既然你今天不是以總經理的份來的，那我想我可以換個稱呼。在醫院的那幾天，我見到了程序最崩潰、最脆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快垮掉了。你可能本想象不到，在你眼中無所不能的程序，也會把事搞砸。”

“他不過是去了趟衛生間，還是在孩子睡著，并且千叮嚀萬囑咐護士照看的況下，可孩子還是掉落在地。那幾天他積攢的悔恨、懊惱、自責瞬間全都涌上心頭。”

“他痛恨自己以追求獨立為由，害得孩子生病；痛恨自己在你不在的時候，讓孩子到傷害。他對我說，莊倩，我愿替四月生病，替承痛苦。向箏，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的心底也有個聲音在說，程序，我愿意和你分擔，我愿替你承這份痛苦。”

這，是莊倩眼中的程序，與向箏平日里看到的截然不同。

或許，每個人都有著多面。

而向箏，以往只看到了程序鮮、能干、游刃有余的一面。

莊倩出一張紙巾，隨意地了眼角，接著說道：“那只是一個短暫的擁抱，在他毫不知的時候。我告訴自己，這只是朋友間的關懷，明正大，我問心無愧。因為這份私心，我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

向箏聽后，微微張開，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