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韓霽抱著陳沐西坐在書房的靠椅上,講了許多往事。
這也是陳沐西第一次從韓霽的口中得知他二十七歲之前的人生。
他出生于曼城的風雪莊園,是所有傭人口中的基爺。他兩歲時不過多看了幾眼電腦屏幕里奔跑的馬群,韓九鴻就命人特地為他建了一個馬場。他從小到最純正的英式英教育,五歲就擁有自己的車庫,七歲韓九鴻就抱著他玩票。
韓九鴻寵他,好像是毋庸置疑的。
韓九鴻寵生風雪,似乎也是天經地義的。
很長一段時間后,韓霽才明白寵這個字在漢語中一般都用在寵上。寵,不是。
韓霽忘了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生風雪不是韓九鴻的妻子這件事的。
他跑去問生風雪,“爸爸去哪兒了?”
“回家了。”生風雪坐在客廳沙發上花,剪刀咔一聲,的百合花枝就斷了兩截。
韓霽不解,“這里不是他的家嗎?”
生風雪微微一笑,說:“這里是我們的家。”
韓霽從的笑里察覺到了一落寞和認命。
后來,韓霽深夜撞見韓九鴻對生風雪施暴,他才明白,所謂的父母恩、家庭滿全都是假象。
這幢逾百年的古堡建筑看似華麗,卻不過是一個雀籠。生風雪是一生被困在籠子里的翎,而他就是一個剛出生就被折斷羽翼的雛鳥。
生風雪死的很突然。那天早上還穿著一件新作的旗袍,戴著喜歡的發簪,和韓霽一道吃早飯。到了下午,韓霽就被司機從學校接回家。
一向沉穩的司機好幾次差點闖紅燈,把在方向盤上的手發白。韓霽很敏,輕聲問:“出什麼事了?”
司機不敢答,只說,“您回去就知道了,別害怕。”
韓霽不怕,只要和媽媽的家還在就沒什麼好怕的。他在此之前已經知道自己的份,也做好準備隨時哪天被父親拋棄。
他以為司機說的“別害怕”是指韓九鴻永遠不會再從別的家回來,或者是他和生風雪要從風雪莊園搬走。
這些都不算什麼。
進了屋子,他就去找生風雪。可整個莊園都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腳步匆匆,惶不安。
韓霽問他們,“我媽媽呢?”
那些人都搖頭,并且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韓霽在客廳生風雪常坐的沙發上坐了一整夜,第二天岑芳從外面回來,帶著一寒氣,沖進屋就抱起他。
韓霽困不解,還是那句,“我媽媽呢?”
岑芳登時淚流滿面,委婉地告訴他,“小姐出遠門了,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短時間不會回來。”
韓霽怔愣很久,然后推開岑芳,看著的眼睛問:“死了?”
岑芳不知道幾歲的孩子為什麼能這麼平靜地說出“死”這個字。哭嚎不止,跌坐在地毯上,已經了個淚人。
韓霽忽然喝令,“別哭了。我需要知道真相,是怎麼死的?”
岑芳從他的神態中看出上位者的威嚴,瞬間明白自己今后一輩子就要靠這個孩子了。強迫自己不要哭,然后快速組織語言說了一遍昨天發生的事——
生風雪在房間里午睡,下午三點岑芳進去喊,發現呼吸急促,神態痛苦。岑芳立刻打電話家庭醫生。醫生趕來后救治無果,又馬上讓司機把生風雪送去醫院。
人到醫院時就已經斷氣了。
不過岑芳把打電話家庭醫生這段給省了,告訴韓霽的是,發現不對,第一時間讓司機把生風雪送去了醫院。
真正的事實真相是韓霽年之后才慢慢查到的。
“所以,媽為什麼突然病發?”陳沐西問。
“中毒。”韓霽目深遠,兩手環在陳沐西的細腰上,輕輕掰著的指頭玩。
“中毒?”陳沐西大為震驚,“是意外還是……”
“事發一個星期前有人送來許多補品,毒應該是藏在燕窩里。”
陳沐西完全坐不住了,沒想到生風雪竟然死于謀殺!
“那兇手呢?抓住了嗎?!”陳沐西問出來就知道多余。如果兇手抓住了,那麼外界也不會這麼多年都盛傳生風雪是死于突發疾病。
事過去這麼多年,韓霽這個當事人遠比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陳沐西要淡定。他抬起陳沐西的手,淺淺在的手腕側吻了一下,淡淡說:“沒抓住,不過也快了。”
“你知道兇手是誰??”陳沐西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韓霽“嗯”了一聲,瓣仍在的手腕上,因為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和暗啞。
“他們很狡猾。我查了很多年才查明白。”
他們?
屋子里暖氣很足,陳沐西卻驀然覺寒氣四襲來,打了一個寒噤。
韓霽摟,輕聲一下。“冷嗎?”
陳沐西不答反問,“你準備怎麼做?”
韓霽頓了一下,整個人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一只手輕輕搭在自己的眉骨上,他說:“沒想好。進監獄,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陳沐西忽然到一怕,轉過,抱住他。“韓霽。”
“嗯?”
“別忘了我們已經結婚了。”
“好。”
陳沐西沒見過生風雪的照片,但晚上睡著之后,一個穿月白旗袍的人淺笑著站在面前,跟說:“沐西,好孩子。你們要好好的……”
“……媽?”
陳沐西走上前,人卻轉離開。霧氣飄渺,清雅的影開滿百合的花園里。
陳沐西睜開眼睛坐起,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側的床位是空的,韓霽不在。
陳沐西掀開被子起來,一瞬間,煩的思緒忽然閃過一道細。這道就是一線,莫名串起了雜無章的人和事。
瞳孔驟,幾個人名呼之出。
好像知道韓霽說的“他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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