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姜貴妃在相國寺清修，皇帝大病輟朝。

這是謝臨淵執政二十五年來，第一次輟朝。

謝臨淵休養期間，由三皇子謝景懷監國，太傅輔政。

以至于，即便是休沐日，裴太傅不在府衙，還是有堆的公文送進太傅府的書房。

裴徹不記得自己批了多公文了，批到最后都有點煩躁。

臨近年底，各地各州的文書政報就多，六部還屢教不改，蒜皮的事都要反復上報詢問，生怕擔一點責。

怕擔責，出來當什麼？

裴徹又批了一份順天府上奏某街某巷某孩拾金不昧是否給予表彰的文書，側頭看向一旁。

外頭寒風呼嘯，但書房里溫暖如春。

花窗下，某人安逸地窩在榻上，一邊看著話本，一邊吃著橘，腳邊還窩著一只打著呼嚕的貓將軍。

一大一小，活像兩個監工。

“不給我分一點嗎？”

榻上的姜大監工抬起頭，看了看一臉不滿的裴太傅，又看了看自己手邊空了一半的果盤。

“那你得等等，我還沒吃到酸的。”

養家糊口累死累活的裴徹：……

姜時愿看著他臉上一點一點凝聚的怨氣，噗嗤笑出了聲。

他現在是一點也不裝了，緒好讀的很。

也對，誰會喜歡沒日沒夜地當牛馬呢。

姜時愿放下手中話本，從榻上跑下來，坐到他懷里，抱著他親了一口。

“累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裴徹手環住的腰，將頭埋在的頸窩，輕輕的咬了一下。

近來政務繁忙，他早出晚歸，他們已經好幾日沒有溫存。

今日難得休沐在府，這才拘著在書房里作陪。

“夫人要怎麼幫我？”

“哼，你可別小瞧我。”

姜時愿轉過去，背著他的膛，手去拿桌上的朱筆，一起一落，在白紙上寫了個‘裴’字。

“怎麼樣？你就說像不像？”

揚起下，扭頭給他看自己的字，得意的小尾都要翹起來了。

不管是提筆，還是字跡，都跟自己一般無二。

裴徹的角不自覺上揚：“像。”

“從現在開始，請我小裴大人！”

姜時愿正襟危坐，認真提筆，“老裴，你念，我幫你批。”

裴徹的笑容忽地一僵，“我老嗎？”

姜時愿一時快：“你都當爺爺了，你不老嗎？”

裴爺爺的沉默震耳聾。

姜時愿又笑出了聲，還不知道，裴徹竟然還有這忌諱。

“不喜歡這個字眼？怎麼這麼小心眼？”

姜時愿看不見他的表，只覺他把下枕在的肩上，環著自己的臂彎又了，像是要從后面用把全部包裹一樣。

“不是不喜歡這個字眼，只是一想到，我要陪你這麼多年，我就很難過。”

裴徹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患得患失了，這短短一個月，幾乎顛覆了他前面的二十幾年的人生。

姜時愿的心倏地了一片，轉回頭去親他。

“我不這樣想，我想的是，我多幸運，不管什麼時候，你總在前面等我，等我長大，等我上你，等我把手給你。”

“你總是早早就鋪好了路，還細心地掃清了所有障礙，我什麼都不用擔心，只管看著你，向你奔去就可以。”

“平安順遂，你給了我這天底下最好的禮。”

捧著他的臉，將吻落在他的眉心。

“人生還很長，酸甜苦辣我們都還沒嘗夠，何必庸人自擾，早早就去那個話題，對不對？”

裴徹看著澄凈又明的眼眸，浮躁的心緒一一平，眉眼間是道不盡的意。

“想吻你。”

姜時愿莞爾一笑，如他所愿，低頭吻住他的，隨他索取。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外面傳來興的聲音。

“下雪了——”

“下雪了——”

聲音傳到了書房，裴徹松開懷里的人，“下雪了，要堆雪人嗎？”

姜時愿睜開眼，點了點頭：“要。”

看著他好看的臉龐，回想著與他的點點滴滴，不自道：“要堆兩個，堆一個你，堆一個我。”

“小小的我，站在你邊，踮起腳，對你說——”

“裴徹，我你。”

裴徹低下頭，即便剛剛才分開，但還是忍不住要再吻住。

總是能把話說得那麼聽。

縱使滿腹詩書，但此時此刻，裴徹想不到還有比‘我你’更聽的字眼來。

于是，他也只好用‘我也你’回應，希不要覺得他敷衍。

如他所說，他比年長幾歲，又比先心，他對的自然要比更深一些。

“我也你，姜時愿。”

再次將松開，裴徹打橫將高高抱起，語氣無比寵溺。

“走，帶小裴大人去玩雪。”

姜時愿手環住他的脖子，咯咯笑個不停，一邊笑一邊喊道：

“小裴大人要打雪仗。”

“好。”

“小裴大人要在雪里打滾。”

“好。”

裴徹抱著出了書房，雪花紛揚，卻聽姜時愿對著天空高喊：

“裴靜靜要給我堆一輩子雪人。”

聲音輕揚，似乎要穿整個太傅府，傳遍整個京城，告訴所有人。

裴徹輕笑，朗聲應道：“裴靜靜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