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早已是華燈初上，星星已經在懷里睡著，一下午都像在打仗一樣，此時的顧佳只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后，便將頭依在靠背上，閉上眼也想瞇一會兒，可剛從醫院出來，心里怎麼也不踏實，于是又用手了星星的額頭，確保的確已經退燒，而且睡得很安穩后，才又偏頭靠在窗邊，靜靜地看著車外的風景。

這個城市的夜景是非常漂亮的，特別是沿江那一帶，修建了許多別特的景觀，甚至有人說像極了宮崎駿漫里千與行尋的神屋湯屋，在網上一度火。

顧佳以前也是相當喜歡這個城市的夜景，覺得，夜后的街道，充滿了夢幻，每一個燈下面的小巷都充滿了神氣息，仿佛載滿了故事的小船。

記得以前最喜歡和李想手牽著手在這江邊的夜里漫步，然后突地指著某亮著的燈，隨口胡掐一個鬼故事，嚇得李想抱頭鼠竄。

顧佳還老打趣李想，說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鬼這種虛無的東西，以后還怎麼能保護。李想說那是因為小時候在村里，聽婆婆那一輩人講這樣的東西講得太多，留下了心理影。但隨即又會拍著脯說著，無論遇到什麼困難，無論遭遇多麼可怕的東西，他都一定會擋在顧佳前面，拼盡全力的保護，絕不會讓到一丁點的傷害。

霓虹燈從車外劃過，仿佛一把快刀，劃傷了顧佳的心，那些誓言那些快樂的景仿佛就發生在昨日，但卻又覺離得那麼遠，都快消失不見了。

那個快樂得像只小鳥，堅定地相信結婚后一定會過上理想生活的顧佳去了哪里呢？而那個舉手發誓，說一定會讓幸福一輩子的李想又在哪里迷了路呢？顧佳理不出頭緒，只覺得原本想象的生活離自己越來越遠。

顧佳拖著疲憊的回到家時，家里依舊沒有人，冷鍋、冷灶，一點燈都沒有。

顧佳站在門口沒有第一時間去開燈，而是讓自己就這樣于一片黑暗之中，覺得或者只有黑暗才更加適合現在的自己，那屬于家的溫暖燈，只能讓自己覺得更在諷刺。

李想大約在凌晨一點左右才回到家，剛一開燈便被坐在沙發里發呆的顧佳嚇了一跳，平日里這個點，早就陪著星星睡了，李想完全沒想到客廳里會有人。

“你干嘛呢，燈也不開，嚇死人了。”

顧佳不說話，只回過來冷冷地看著在門口換鞋的李想。

“天都冷下來了，你也該把這些涼拖鞋收了換棉的了，要是媽在，這些都不用說，早就換好了，也不會涼腳。”

“你媽都回去這麼多天了，你每天都會提一句，你除了你媽，你就沒其它想說的了嗎？”顧佳想看李想到底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問問孩子的況。

“你又怎麼了，我媽在的時候你不高興，我媽都走了我就說兩句我媽的好，你還這麼小氣。”

“我說什麼了我？你媽走了嗎？我怎麼就覺得跟沒走沒什麼區別呢？你天天里提的都是如果你媽要在，又怎麼怎麼？連我抱著星星下樓曬個太，都有人在我耳邊說你媽叮囑們要幫忙照顧著我，你媽還真是魂不散啦！”

“哎！顧佳，你這樣說就沒勁了。我媽不放心你，托人照顧你還錯了？你怎麼就這麼沒良心呢？”

“我沒良心，”顧佳笑得有些凄涼，“孩子生病了，當爸說請不了假，不陪著去醫院不說，而且連個電話都沒有。不知道比起來誰更沒良心呢？”

李想聽到顧佳這麼一提，才想起下午星星生病去醫院的事，自己這幾天因為工作上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竟把這事給搞忘了，心知是自己不對，態度也沒之前那麼橫了。

“我這不是沒忙過來嘛，你看我也現在才下班，這忙得上都起泡了，”李想走過去坐到顧佳旁邊，輕聲問，“星星怎麼樣了，沒事嗎？”

顧佳沒回，而是回懟道：“可你再忙，也沒見你忘了你媽。我今天抱著寶寶去醫院，好多人都問我怎麼一個人，孩子的爸怎麼沒一起來，還以為我離異了，我就說孩子的爸死了。”

“你……”李想本想發脾氣，一想自己的確做得不對，于是便將火了下去，討好著說，“今天這事，是我錯了，我給你說對不起。我倆也別吵了，都這麼晚了，星星怎麼樣了，我去看看。”

“你不是說你又不是醫生，找你有什麼用嗎。那你去看干嘛，怎麼樣了，你又能做什麼？不許看！”

李想原本以為自己認了錯，退了一步，這事便這麼過去了，但沒想到顧佳卻死死咬著不放，心里的氣也上來了。

于是李想直接起往書房方向去：“既然你不讓我看，那我就不看，我去洗洗睡了，可別又說我不管你們什麼的，晚上星星要有哪里有舒服你再我。”

顧佳見李想居然真的就這樣就準備走了，那些抑著緒一下子就上來了，沖了上去，一把將李想拽住：“不準走！”

“你又想干嘛，我說去看看星星，你不許，我說去睡覺你又不許，這都幾點了，你不累，我還累呢，別鬧了可以嗎？”

“我不累，我一個人又要抱孩子，又要背一大包孩子要用的東西，還得排隊、問醫生、拿藥，連個病床都沒有，我就這樣抱著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午，吊了一下午的點滴，連個廁所都不敢上，我不累……我回來的時候連開門的力氣的都沒有……可你連問都不問一句，李想，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活該啊，因為我把你媽趕走了，所以我活該遭這樣的罪。”

顧佳邊說邊哭，便卻刻意地控制著自己的音量，因為怕吵醒已經睡著的孩子。

李想聽著顧佳的哭訴，心里的那份愧疚油然而生，慢慢地出手，將顧佳地擁進懷里，喃喃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帶孩子看病居然這麼麻煩，我以為就像我們自己平常生病了去藥房拿藥一樣，對不起……”

顧佳本想推開李想，但不知是因為實在太累了想找一個肩膀依靠，還是因為李想抱著太，終究是沒有推開，就這樣依偎在李想的懷里盡地發泄著自己的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