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鋪早已被嘉心靈手巧的婢們整理得一褶皺都無，吳嬤嬤心有疑，但不敢多說，前去忙碌。

似是不忍繼續窘下去，殷緒轉開視線，將玉瓶放柜一角，沉聲道，“公主，走罷。”

迫人的眼眸從臉上移開，嘉長舒一口氣，起，“好。”

家宴在前院花廳，嘉與殷緒單獨一桌。因為之前嘉的一番作，明面上無人再敢怠慢殷緒。一頓膳用得還算順心。

午后殷緒又扎進書房，竟是連晚膳也不曾出來，一直待到夜深。

抱怨的話早已說過，見春如今不再開口，傾給嘉鋪開錦被，又掀起一角，頗有些悶悶不樂。

嘉穿著雪白寢，鉆進床鋪，轉頭看見知夏與采秋也是臉凝重，幽幽嘆了口氣，“都歇著吧，不必等候駙馬。”

顧嬤嬤上了年紀，神不濟，已經歇下，三個婢恭謹地行了禮，知夏值夜，見春與采秋回了屋側廂房。

殷緒推門出來，眼便是屋脊之上，璀璨卻也幽寒的星子。夜風寂靜，送來陣陣花香。

隨從長吉正在廊下打瞌睡，聽到開門的聲音，猛地驚醒，蹭的一下站起來，臉上已是殷勤笑意，“爺，您出來了。”

殷緒瞥了一眼他。這人機靈，是秦氏特意派來的。

殷緒拾級而下，沿著鵝卵石小路朝回走，淡漠道，“打水送去耳房。”

“好勒！”長吉應了一聲，麻利地小跑去小廚房。

殷緒到了耳房小門邊，長吉也帶著小廝，將滿滿兩桶熱水送到了。嘉在睡著，長吉不便進，正猶豫該如何做，殷緒已接過幾人手中沉沉木桶，輕松提著，進了耳房。

耳房一片漆黑，只有一點融融燭過門簾邊隙照了進來。門簾那邊十分安靜，只有一道清淺均勻的呼吸聲。

殷緒面無表，沉默地去一錦華服，洗浴完畢，換上婢準備好的寢，掀開門簾進臥房。

繁復華的天青刺繡帳幔靜默低垂著，掩去華貴的梨木大拔步床，也掩蓋住那人玲瓏的姿。

殷緒只瞥了帳幔一眼，繞過雕工的漆木屏風，走向對邊窗下的羅漢床，搬開上面的小茶桌。

正準備這樣睡下的時候，冷不丁聽到布料挲的聲音。殷緒轉頭，看見嘉已起了，一手掀開帳幔，正輕輕看著他。

燭下的，白玉一般的被染上一層薄薄的暖紅，烏黑發乖巧地垂在前，發后的耳朵更顯巧；杏眸汪著水，蘊著珠輝，澄凈又明亮，就這樣專注地看著他。

“殷緒，”嘉聲喚他，道，“我知你是有大志向的人，你不愿做的事，我不會勉強你。你若不喜駙馬這個稱呼，以后建功立業，別人便會喚你將軍了。”

“建功立業”與“將軍”二詞令殷緒心尖一，站直了些，幽暗眼瞳深深看著，終于問道，“你為何非要嫁給我？”

其實他也無意間聽到過殷府下人的竊竊私語，知為了請旨嫁他，甚至是以死相。原本漠不關心，只是這樣一個安靜的夜，面對那

樣雋永的目，想到送的腰帶，的，的維護，他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嘉淺笑，面容皎若明月，“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從天而降，于萬般絕之中，救贖了。

殷緒眼眸，一時間心緒起伏難平。大英雄，他麼？他做過什麼，讓如此信賴？

嗓子有些干，殷緒艱難地挪開視線，終究是漠然道，“天晚了，公主歇下罷。”

嘉淺淺一笑，“好。”歇是要歇的，只是并不著急。轉從柜里抱了一床薄被出來，放到羅漢床上，又輕輕看向殷緒，“夜里小心著涼。”

殷緒仍是回避著視線，沒有看，姿勢略顯僵。嘉不再多說增加他的力，轉回自己的拔步床。

帳幔落下，嘉枕著的蠶方枕，想著要的心里話業已說出，終于覺得心安，閉目甜甜進夢鄉。而羅漢床上的殷緒卻有些輾轉難眠。

夜里涼氣起來，殷緒輕輕蓋上薄被，那上面，仿佛沾染了的香氣，一如的為人，又清，又。

第二日南華院早早喧騰起來，婢嬤嬤們圍著公主與駙馬，將他們盛裝打扮一番，唯因今日，是回門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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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近得能覺到他的呼吸◎

嘉還記得，自己之前說過，要帶中意的人，去給父親看看，一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耳泛紅。

不過在見薛懷文之前，須得先和殷緒宮，拜謝太后。

翔龍殿，陳昱被宮太監們服侍著穿戴朝服，劉喜端著帝王冠冕，恭謹地站在一邊。

陳昱略一想，笑著問他，“今日皇姐回門，你說朕是不是該去看看？”

嘉是太后一手養大，回門不僅要回國公府，必然也要先來慈寧宮。

明白年帝王心中所想，劉喜諂笑道，“皇上仁，公主初嫁，合當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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