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侯府當中，東平侯府去了。

那是兩位苗氏夫人的母家，承恩公府正經的姻親，這回要是不去，兩家幾乎就要結死仇了。

靖海侯府也去了。

劉四郎娶妻太叔氏，正是靖海侯府的兒。

承恩公府上諸子，只有從前的世子和劉四郎娶得勛貴，別的娶的都是家兒，母家不算顯赫，如今姻親辭世，也都遵循禮數去了，只是這種時候，倒是沒有太多人會去關注他們。

大公主協同駙馬一去了，寬過承恩公夫婦，替母親敬了一炷香，便推公務繁忙離開。

倒是齊王留下了，總算是撐住了承恩公府所剩無幾的一點面，可即便如此，這場原該聲勢浩的喪事，也顯得異常難堪。

放眼上下幾十年，再沒有比這更丟人現眼的喪儀了！

與此同時，圣上賜下的哀榮與誄文，反倒了一種辛辣的諷刺。

承恩公尚且如此，死的匆忙、隨便找了棺材塞進去的劉七郎，就更不必說了。

承恩公夫人冷若冰霜的接待了自己的妹妹：“夫人如此關頭登門，有心了。”

說著，作為喪主向來賓行禮。

小苗氏為難的了聲：“姐姐。”

“我哪里是你的姐姐？”承恩公夫人自嘲道：“我是笑話！”

環視寥落的廳堂，神當中含著某種冷冷的嘲弄：“即便是淮安侯府，也沒有落到過這種境地！”

兩位苗夫人的母親、東平侯夫人從外邊過來，低了聲音，同長道：“這并不是你妹妹的過錯，不要朝發脾氣。”

承恩公夫人于是又向自己的母親行了一禮：“您在這種關頭登門，實在不能不我這個劉氏冢婦激涕零！”

東平侯夫人心頭一堵，有心發作，瞥見兒兩鬢早生的白發，心頭倏然一酸，又生生剎住了，轉而問：“府上的事都料理好了沒有？今日要是有不趁手的，只管開口，我同你妹妹還是能搭把手的……”

東平侯夫人后退一步，承恩公夫人卻要更進一步，多年前的傷疤并沒有隨著時間而痊愈，只會在愈發不堪的境遇當中糜爛腐朽。

“阿娘現在倒是會說好話了？早做什麼去了？我是正經的長啊！”

忍不住哽咽道：“劉家都是些什麼東西，你們不知道嗎？要把我嫁到這樣不堪的人家來！要賣兒，你們就公平一點啊，憑什麼只賣我一個？同父同母的姐妹啊，憑什麼就待好！”

小苗氏在旁邊聽著，窘迫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歸結底，姐姐的不幸其實同沒有直接的關系，但是作為同胞所出的姐妹，姐姐多年來掙扎于痛苦和絕的同時，卻過著順遂平和的生活，又有種莫名的愧疚。

東平侯夫人看著長，心里同樣極其不是滋味：“圣上做，我與你阿耶又為之奈何呢……”

劉四郎之妻太叔氏打外邊過來，隔著一段距離，加重嗓子，咳嗽了一聲。

東平侯夫人轉頭去看，便見到了不遠神沉、不知道聽了多久的承恩公。

目對上，承恩公卻先瞟了太叔氏一眼，這才臉難看的近前去，不咸不淡的說了句：“岳母和小姨都到了啊。”

東平侯夫人與小苗氏俱都不咸不淡的還了禮。

承恩公本就頗為不悅的心瞬間又被撒了一把鹽。

他心想，你們跑到我家里來，堂而皇之說我們家的壞話！

現在被我撞破了，不馬上賠禮道歉，居然還敢跟我擺一張死魚臉？！

有沒有搞錯啊你們這兩個臭婆娘！

東平侯夫人與小苗氏心想，我們又沒有憑空造事實，損毀你們劉氏的名聲！

要不是圣上強行做，就憑你這個既無容貌、又無才干的爛人，能娶到我兒/姐姐？！

皇太后眼見著是撒手了，圣上看樣子也不打算再管，你這攤爛泥還算個什麼東西，這回要不是我們母倆豁出臉面不要，著鼻子來給承恩公府撐場子，你們得丟臉到姥姥家！

你有什麼資格給我們甩臉子看！

承恩公年輕的時候不算是青年俊彥，人到中年，當然也不太可能長中年俊彥。

現下在岳母跟小姨都沒得到什麼好臉，語氣便愈發的壞了：“有空在這兒跟人說長道短，怎麼不去前邊迎客？弟妹們都還年輕，難當大事，你卻在這兒躲懶，沒得人覺得漠視去了的尊長！”

這話一說，本就僵的局面更難看了。

承恩公夫人淡淡道：“來的賓客本就不多，更沒什麼有分量的，這還得我去嗎？隨便找個管事就了吧。”

承恩公被到了痛楚，眼底獰一閃：“你這——”

東平侯夫人冷冷道：“承恩公，你上最好放客氣一點！”

承恩公面怫然，意張口，卻被太叔氏住了。

“大哥，”太叔氏說：“前邊來了幾位宗室男客，還得您去顧全呢。”

承恩公冷冷瞟了那三人一眼，拂袖而去。

太叔氏近前去勸：“大哥格耿介了一些，不過人并不壞……”

這話說得自己都有點心虛，只得拉了個更靠譜一點的理由出來：“死者為大，來都來了……”

東平侯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承恩公夫人也勉強出來一點笑。

小苗氏余覷著承恩公離去的影，不聲的垂下了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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