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了解現下大公主心頭涌著的洶涌浪，不等出聲催促，便講出了心有驚疑、但是又不敢將其真正落到實的那個猜測：“當今與朱皇后有一個孩子，您應該知道吧？”

大公主臉上稍退，語氣卻還堅定：“我知道，那個孩子并沒有被生下來，”

客人于是幽幽的笑了起來：“公主何必如此試探我呢？您應該很清楚，朱皇后的那個孩子，其實是生下來了。而我今天要告訴您的就是——那并不是一個死胎，那個孩子，如今還活著！”

大公主臉上的終于消失了。

立在門口，幾乎能夠聽見腔里的在管中跳躍的聲音。

如果朱皇后當初誕下的并不是一個死胎……

如果那個弟弟，或者妹妹如今仍在人世……

那皇位的繼承序位上，也好，大皇子也好，通通都要往后靠！

可是……

大公主的思緒猝然收了一瞬，語氣稍顯急促：“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朱皇后作為母親，沒道理不去保護自己的孩子，尤其在宮廷之中，并不是漂泊無依之人——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有著皇朝四柱之一的定國公府作為依靠！

而宮里的人，無論是太后娘娘，亦或是當今，都沒有理由做出這樣的事，何必遮掩中宮嫡出的降生，繼而對外宣稱那是一個死胎？

客人沒有答話。

只有江上的清風從屏風后約拂來。

大公主心有所悟，踱步往屏風后去看，果然見其后窗扉半開，輕紗質地的窗簾在江風前飄搖，而那客人，卻已經失了蹤影。

……

夏末的夜晚是很麗的。

見天朗氣清，越國公府眾人在水閣里行了一場家宴，不只是長房和二房的人，連同廣德侯夫婦也一起來了。

水邊堆起半人高的木柴，里邊扔了香料，噼啪聲中，火焰燃起有一人多高。

那麗的、閃爍著幽藍澤的織夢娘在夜中翻飛，繼而越過屋脊去了。

門戶開的廳堂里，梁氏夫人、姜二夫人與廣德侯夫人姜氏正同老太君一說話，廣德侯則饒有興致的考校起了姜裕，侍們不間斷的將酒和鮮果送上，穿其中，笑聲不斷。

姜邁弱，不了煙氣，也不愿攪擾別人的談興，人搬了把椅子獨坐在避風，眼看著院子里的場景，也覺得很有意思。

芳帶著幾個廚娘在烤，另還炙了駝峰，烤了一點時鮮的蔬果。

張玉映卷起袖子，出一截瑩潤的小臂，正執著一把極薄的刀在切膾。

喬翎像只禿鷲一樣，興致的盤旋在邊。

再遠一點的地方，樂師們正在調弄樂，先前喬翎請到府上來的那個雜耍人也正在核對自己箱子里的東西。

姜邁微微出神，這功夫喬翎已經到了近前，大概是因為方才離烤架有點近，臉上染了一點灰。

喬翎小聲問他：“你吃魚膾不吃？吃的話我拿一點過來，現在的魚膾最新鮮！”

姜邁其實很吃生的，腸胃不太了，只是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點了下頭：“好。”

喬翎于是瞄一眼廳，用小盤子端了一點過來，屁往他座椅上一，挨在一起開始吃魚膾。

間歇里說：“二弟他約我去吃餅呢，你去不去？韓相公應該也會去，或許還會帶一只他燉的——韓相公燉的極好！”

姜邁用手帕溫的掉臉上的那一點灰，道：“我方便過去嗎？”

喬翎說：“怎麼不方便？二弟本來也你去呢！”

姜邁便點點頭：“那就一起過去。”

喬翎被占著，含糊的應了一聲，忽的瞥見什麼，不由得開心起來：“看，那兒有兩只叮叮貓！”

梁氏夫人養的那只貍花貓也在附近，大概是聽見聲音了，不由得豎起尾，稍顯驚奇的東張西起來。

姜邁也奇道：“什麼貓？”

喬翎指給他看：“叮叮貓！”

姜邁和那只貍花貓齊齊看了過去，怔然幾瞬之后，前者啞然失笑，后者則帶著一點被愚弄的憤怒“喵！”了一聲。

姜邁好笑道：“那不是蜻蜓嗎？”

喬翎理所應當的說：“我們那邊兒就管它叮叮貓呀，我覺得比蜻蜓可！”

姜邁笑著附和：“是的，可。”

烤的差不多了，駝峰滋滋冒油，芳切了一碟首先送到老太君面前去。

梁氏夫人要使人去繼子和兒媳婦過來，卻被廣德侯夫人攔住了。

姜氏笑道：“他們倆一起說說悄悄話吧，瞧那倆人，多要好。”

老太君也說：“是呢。”

芳給他們倆切一碟過去：“他們在那兒安生貓著就。”

張玉映的魚膾被送上桌，接下來就沒什麼事兒了，侍宴的活兒，有芳盯著。

悄悄又端了一碟魚膾給喬翎送去。

喬翎會意的朝眨一下眼，接過魚膾的同時，往手里邊塞了一張紙條。

張玉映心下暗暗一驚，不聲的收起，退到外邊去之后，打開一看，便見紙條上短短的寫了一句話：往后院東門去，向南走五十步。

張玉映微覺莫名，倒是沒覺得娘子會害自己，略有些遲疑的去了，東門后，再往南走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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