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聽得新奇極了：“好有意思啊！”

嘖嘖稱奇完之后，又講了包大娘子之事給姜邁聽。

說話的時候，姜邁也停了筆，目專注的看著。

等說完之后，他站起來，很鄭重的朝致謝：“這回的事，實在要多謝太太了。”

喬翎反倒被他這過于正經的形容搞得不好意思起來，馬上按著他的肩膀，他坐回去：“你這是干什麼呀！”

說：“包大娘子也要我一聲嫂嫂的嘛，再則，姨母對我多好啊！”

越國公府姜氏其實就算是勛貴之中比較和睦的人家了，但這種和睦當中，“禮”占據了很大的分。

姜邁待梁氏夫人很客氣，姜裕對待這位嫡長兄也頗敬重，但真要說是親昵，卻也沒有多。

不過較之別的人家，這種“禮”占據主導的親緣氛圍，就已經很難得了。

而羅家兄妹幾個，卻很有人味，往來時親昵的分更重。

羅舅父可以把一份堪稱厚重的、祝賀外甥婚的禮早早托付給遠在神都的妹妹，他不懷疑小羅氏會借機私吞。

而小羅氏也的確對得起哥哥的信重。

喬翎府第一天，就打發人來問候，還專程送了東西，婚時賀禮也給的很厚重。

并沒有因為這個外甥媳婦是來沖喜的，而輕看。

喬翎自己也是在相當和睦的生活氛圍中長大的，所以喜歡小羅氏，又因為姜邁待很好，所以屋及烏，自覺替包大娘子出頭是應該做的事，沒道理收獲姜邁如此鄭重的謝。

手按在姜邁肩頭，說：“你要是這個樣子，反倒要我不好意思呢！”

姜邁卻說：“如果不是有你在，表妹那邊再如何委屈，也不會上門的。”

姨母知道他不好，是以不會愿因為自家的事而給他增添煩擾。

而除此之外，一個壽數無多的人，能找他幫什麼呢？

等他死了，越國公府同羅家，也就自然而然的不會再有所來往了。

姜邁說：“你改變了表妹的一生，所以我一定要謝謝你。”

徐媽媽在旁聽了，也笑瞇瞇道：“國公說的很是。倘不是咱們太太有這麼個急公好義、打抱不平的，即便是包小娘子，也不會貿然登門的。”

姜邁也知道自家老祖聲名在外，聞言不由得莞爾失笑，聲音閑適又溫和：“可以說我們太太癲，但是不可以說我們太太心腸不好。”

徐媽媽用力附和：“是呢！”

喬翎氣壞了，抓住他肩頭的手都忍不住用上勁兒了，同時大聲反駁：“也不可以說你們太太癲！！！”

姜邁笑的肩膀都在抖，因而又不由得咳嗽了幾聲。

他將面前的那副臘梅卷起來，手一抬，遞給背后的人：“對不住，是我的錯，姑且用這幅畫來給太太賠罪，好不好？”

喬翎氣呼呼的從鼻子里出了聲氣，手去接那卷軸，手握上去，沒等拾起，姜邁卻順勢將手往上一抬，輕的，覆蓋住了手背。

那是很修長，很好看的一只手。

他的掌心是暖的。

喬翎鬼使神差的出了剎那的神，居然也沒有將手回。

幾瞬之后，姜邁自然而然的將手收了回去。

喬翎抱著那只卷軸，卻沒有多分量，反倒是手背上殘存的些微香氣和余溫，這時候好像格外的惹人注意。

可真要是說些什麼吧……

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

喬翎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有一點怪怪的。

可是哪里怪呢，又說不出來。

依照從前的脾氣，不明白的話，就該問出來的，可不知怎麼，腔里好像有點什麼東西在跳躍，制止就這件事說什麼話似的。

姜邁背對著，同樣緘默著沒有說話。

喬翎看不見他臉上的神。

反倒是徐媽媽在旁邊瞧見這一幕，心頭為之一震。

年輕多病的國公和他同樣年的妻子，又投契，他們應該做一對神仙眷的。

可是……

心頭驟然間浮現出濃云一般大朵大朵的悲憫和傷來。

世間之事，哪有那麼多應該呢。

張玉映就在這時候過來了：“娘子。”

帶來了杭佐的通緝令。

喬翎暫時從那莫名的緒當中離出來，接到手里從頭到尾看過一遍，同樣暗松口氣：“還好，還好。”

杭佐應該已經出了京，這回的事，總還算是順利結束。

將那張海捕文書收進袖子里，轉而就聽見外邊有人來請：“太太，夫人請您過去呢。”

喬翎心想，婆婆這時候來找我做什麼？

到了梁氏夫人坐下，才知道——哦，承恩公府死了人，又得去吃席了！

真晦氣！

喬翎一回生兩回：“我不去。老東西死了我都不去，年輕東西死了，就更不會去了！”

梁氏夫人提醒說：“上一回不去，算是不給承恩公面子——這回不去，也就是不給承恩侯，乃至于劉四郎夫妻倆面子了！”

喬翎先詫異了一下：“承恩侯？”

“對，”梁氏夫人說：“承恩公的爵位已經過了三代，該降等了。”

又補充一句：“如今的承恩侯，是承恩公跟大苗夫人的兒子。”

“那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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