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久在朝堂，眼深遠，看得出其中機竅：“邢國公府那位郎君需要的不是一個容貌出眾的妻子，也不是家世出眾的妻子，他需要的是同時滿足兩個條件的——家世顯赫且容貌出眾的妻子。廣德侯的兒容貌不夠麗，三太太的兒家世難道足夠顯赫？”

說完，又不咋舌：“他算老幾，敢這麼挑挑揀揀，真正頂頂好的，能得上他嗎？也不知道照照鏡子！”

老廣德侯夫婦俱都已經去世了，這會兒還沒分家，是廣德侯這個兄長憐惜妹妹，不愿分出去度日。

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三太太的兒，不能再以侯府嫡自居了。

柳夫人在廣德侯府時不聲，但心里很喜歡珊珊：“很穩重、很得的一個孩子——活潑跟穩重其實并不沖突。”

頓了頓，又加一句：“品行上像母親。”

三太太的小心思，那孩子未必看不出來，只是賓客盈門之際，卻沒有發作，反而代替母親盡了東道主的職責，極有風范。

柳直聽了一笑，將服掉，掛到架上：“是不錯。”

柳夫人在旁立著，替他披上早就備好了的常服：“你覺得這姑娘跟九郎般不般配？”

柳直聽了微詫異，一邊將手臂從袖子里出去，一邊搖頭道：“高嫁低娶，怕是不能匹配吧？”

柳九郎出柳家三房，雖是宰相之孫，也是嫡出，但畢竟不是長孫，又不喜讀書，怎麼可能娶到侯府兒？

要真是冒昧登門求娶，既是結怨，也嫁過去的那個孫難做。

“你腦子活絡一點，不要那麼死板嘛！”

柳夫人早想好了：“娶當然是娶不到的，但可以把他嫁過去呀！”

柳直手一松，原本要系的蹀躞帶徑直砸到了腳面上。

他大驚失：“啊？！”

……

喬翎回了越國公府，心里邊倒是不怎麼擔心珊珊。

二姑母不是傻子，不可能親生兒往火坑里邊跳的，倒是那位素月娘子，最好警醒一點，以免上當。

心里邊還思忖著叢叢說的那個八卦——居然有人說淮安侯夫人不蠢？！

喬翎心有思量，只是沒有表出來，進門之后辭別梁氏夫人和姜裕，帶著張玉映往正院去，將將進門，便見姜邁膝上擺一本書，正在廊下靜坐。

他面前懸掛著蔽日的輕紗，云霧一般在微風之中涌，連同他的面容，仿佛也在夢中。

喬翎掀開那層輕紗進去，拉了把椅子在他旁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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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邁眼明心亮，當下看著，溫道：“問吧。”

“你好懂我哦，姜大小姐！”

喬翎欣極了，左右看了看，雖然見沒人注意這邊，但還是又拖著椅子往他旁靠了靠。

再想了想，又把在姜邁腳邊睡覺的金子踢醒了：“金子，你也出去！”

金子幽怨又委屈的看了一眼，嚨里嗚嗚兩聲，垂著尾，拱開垂紗，晃晃悠悠往院子里去了。

喬翎這才低聲問了出來：“本朝的公侯府上，尤其是作為高皇帝功臣的那些，是不是有些不同于太宗功臣、世宗功臣的地方啊？”

姜邁回答說：“有的。”

他語氣舒緩，慢慢解釋給聽：“譬如說前不久你剛剛經歷的夫人會議，就是其中之一。雖說公候夫人都可以參與，且有裁決權，但其實只限于高皇帝功臣，也就是高皇帝開國之后所置的九家公府、十二家侯府，甚至于后來設置的后族承恩公府都不包括其中。”

喬翎又說：“有一件事，我其實很早就發覺不對勁了——高皇帝建國至今，都過去多年了，他設置的九家公府、十二家侯府，居然沒有一家被除爵？”

這其實是極為離奇的一件事！

悄悄問姜邁：“你知不知道，本朝的帝脈其實中途改換過一次？”

姜邁的聲音十分平和：“我知道，太宗皇帝的后人幽帝不肖，被廢黜了法統，朝臣們于是又改立高皇后之子太子一脈出的世宗皇帝承繼帝位。”

喬翎聽罷，不由得道：“那這件事不是更奇怪了嗎？！”

帝脈都曾經變更過，高皇帝功臣們的后人，居然還穩穩的占據著祖傳的爵位！

這期間歷經過多代帝王，又該發生過多次驚心魄的權力傾軋，這麼多年下來，居然沒有一家人翻過車嗎？！

太不可思議了！

再結合今日聽到的消息，喬翎覺得，或許高皇帝的這些功臣乃至于他們的后代們，上的確有一些非同尋常的地方！

姜邁笑微微的看著，作沉狀：“嗯，這個問題啊……”

喬翎兩手疊在前，滿臉希冀的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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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邁為之莞爾，想了想，低頭靠近耳側，悄聲說：“我有一些耳聞，只是未必能作得真，我姑且說，小郎君姑且聽便是了。”

喬翎趕忙把耳朵又往前了。

卻聽姜邁低聲道：“據說——只是據說，高皇帝功臣們都是仙人的后代，他們的脈當中，有極大概率會產生迥異于凡俗之人的天才。”

他徐徐道：“所以一直以來，皇室對待他們，都格外寬宏幾分，即便真的犯下大罪，也往往不會趕盡殺絕，往往抄滅其本家，而后再選取旁支承繼爵位，令其先祖祭祀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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