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娘子聽了，一雙眼睛便笑月牙了，正準備言語，外頭卻又有人來報，語氣遲疑：“娘子，裴家那位來了……”

姐妹二人齊齊一怔。

小包娘子的拳頭立馬就起來了：“裴家的誰來了？”

婢躑躅幾瞬之后，回道：“是裴三郎來了。”

包大娘子回到包府的當日，便告知父母，往英國公府送了和離書，且再三確認，那和離書已經送到了裴三郎手里。

只是在家等了兩日，卻都沒有回音，想著英國公府剛剛發生了一場巨變，自然也就無謂在這時候上趕著催促了。

哪想今時今日，裴三郎居然登門來了。

妹妹暫且回去：“我跟他說會兒話。”

小包娘子卻不肯走：“他要是欺負你，可怎麼辦呀？”

包大娘子輕輕搖頭：“他做不出死纏爛打的事。”了侍過來，領著那憂心忡忡的小揪揪出去了。

而自己則往廳中去見來客。

現下說來，裴三郎其實仍舊是的丈夫。

他是個形拔的青年，脊背直，約可見高門出的矜雅，往臉上看，的確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下頜上約出來一點深青的胡渣，眉宇間微含倦。

今次相見，誰都沒有急著開口，而裴三郎在定定瞧了妻子半晌之后，似乎幾不可聞的出了口氣。

他說：“你的氣比之前好多了，真寧。”

真寧，是包大娘子的名字。

聽了不免要笑一笑，說：“是呢。”

卻沒講別的。

又是長久的默然。

裴三郎了幾下，想說什麼，然而幾次掙扎，卻都沒有出口，如是過了會兒，他終于說：“我們搬出去住吧，真寧。”

“離開英國公府，別居也好，外放也好，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去想上上下下的許多事，好嗎？”

包大娘子看著他，神微有傷：“如果在這之前你這麼說，那該有多好，但現在再說，就太晚了。”

頓了頓，又重復了一遍：“真的太晚了。”

裴三郎眸子里出幾分錯愕來。

他失了分寸，近乎焦急的解釋道：“真寧，這次的事，我并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我母親落得這個下場，其實同你并沒有多大的干系，你不要為了這件事而拒我于千里之外……”

包大娘子說：“那是因為這件事本來就跟我無關。”

祖氏夫人落得如此境地，是因為祖氏夫人自己，憑什麼要怪到頭上來呢？

包大娘子說：“先前你母親接了人到家里小住，你為什麼一聲不吭？”

裴三郎沒想到這時候會提起此事來，怔然之后，不由得道：“你難道是為了林氏在生我的氣？”

他有些不悅，又實在委屈：“我倘若真的對有意，當初便娶了，怎麼會有今日之事？你難道連這點小事都信不過我嗎？”

包大娘子道：“你母親接了一個守寡的表侄過去，明里暗里說你們曾經議過婚事，還專程熬湯給你，你跟我說是我多想了，你們倆什麼都沒有嗎？”

裴三郎解釋道：“那湯是母親使人送過去的，我起初并不知道是林氏熬的！”

包大娘子不由自主的抬高了一點聲音：“你不會說話嗎？你是啞嗎？婆子丫鬟們私底下在議論什麼，你一句都沒聽見？你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不喜歡，不能請母親將那位表姑娘安置到別去嗎？”

裴三郎見眼眶已然微微泛紅，便將到邊的話給咽了下去，神歉然，窘迫道：“我那段時間太忙了，你也知道的，為了工部那邊的……”

包大娘子笑了起來，眼底的淚消逝在了夏末秋初的輕風里。

說：“你其實沒有什麼惡劣的過錯，當然，我也一樣。只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三郎，你有太多太多很重要的事要去做，那些很重要的事比我更重要。但我就是很小氣，很短視，我想找一個把我看得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包大娘子釋然道：“三郎，你你的大業去吧，愿你功不唐捐——我也要去追尋我自己的理想了，我們好聚好散，就此別過。”

第章

一月一度的劉家吃席盛會就要開始了——因為他們家又死人了嘛！

上回是買一贈一，老承恩公死了，附贈一個劉七郎，這回來的更加實惠，買一贈二，一次死了三個。

弘文館那邊，早早地就有人通過姜裕，去打探葬老祖的向。

“這回承恩侯府的喪事，喬太太會去致奠嗎？”

姜裕仍舊搖頭：“不去。”

又有人問：“你們家誰都不去？”

姜裕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誰都不去。”

有人領頭，承恩侯府賓客寥落，便也就是預想之中的事了。

只是刀劍都分兩面，更何況是人呢。

也難免有人議論：“先前老承恩公那回，還算是為著韓相公，這回又算是為了什麼？俗話說死者為大，接連兩回掃人家的喪事，未免就有些過了吧？”

正巧趕上靖海侯府已故太夫人的忌日，侯府里聚集了不親眷故舊，席間難免要議論起此事來。

夏侯夫人就說：“這回要是再有人故意不去，這可就是要標新立異，上趕著博出頭了！”

轉而又跟在席的劉四郎道：“別的人不管，我們家是一定要去的，只是門第微薄，四郎不要嫌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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