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含蓄,為什麼要給承恩侯府留臉面?”
盧夢卿覺得很奇怪:“他們家欺男霸的時候不要臉,為非作歹的時候不要臉,視司法于無,橫行霸道,這會兒自己家死了人了,倒是知道要臉了?!”
“怎麼著,那麼多苦主的命不重要,但是承恩侯府的臉卻很重要?”
他說:“你沒必要因此覺得心有負擔,這都是他們應得的——從前他們缺了大德,所以現在就要還債,他們就被被人看不起,就該門庭冷落,他們活該!”
盧夢卿由衷的道:“做人別活得這麼累,你們就是看不開,像我大姐那樣多好——別人生氣,總比自己憋屈來的痛快,人東想西想很容易早死的,多劃不來!”
俞安世:“……”
俞安世想了想,心說:倒也是!
何必為了劉家自己憋屈呢!
人一旦看開了,就是一通百通了。
當天晚上回到家里,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俞相公百集,提筆歇下了今日小記——承恩侯府喪事在即,同僚盧夢卿治好了我的神耗……
中書省的兩位宰相定了調子不去,唐無機和柳直那邊倒是沒有什麼消息傳來,盧夢卿也不在意,自顧自籌備自家之事,預備著迎接來客。
喬翎說盧夢卿約去吃餅,其實也不真是純粹的為了吃餅,其中還摻雜了一點送行的意味。
吏部的委派已經下達,赴任的告也已經準備妥當,月底之前,韓游就要南下赴任了。
這一別,卻不知再見會是何年。
真正是聚一次,一次。
等到了約定的日子,喬翎張玉映往庫里去尋一壇好酒來,覷了眼時間,果斷的出發了。
真要說起各家來往,一壇酒顯然過于簡薄了些,只是姜邁作為被攜帶的家屬,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意見,全程聽之任之了。
按理說,這會兒該是出去散步的時候,是以金子一見喬翎往外走,就趕忙叼起狗繩追了上去。
喬翎了它的頭,它回去。
金子愣住了,原本搖的起勁的尾也停住了。
它退而求其次,去找姜邁,仰起頭,他撓一撓自己的脖子。
姜邁手出去,為難的撓了撓它的脖子。
喬翎忍不住了,“哎”一聲后,牽住了金子:“那你也去!”
張玉映不聲的瞥了姜邁一眼,見他不勸,自己也沒勸。
夫妻二人帶一只狗,乘著馬車,來到了盧夢卿府上,喬翎下去瞧了一眼,不由得被驚住了。
先前去過韓游府上一次,知道他雖然曾經居高位,生活卻極為簡樸,據說從前有過幾個仆人,只是被議罪之后也都給遣散了。
原以為盧夢卿作為他的至好友也該如此才是,不曾想盧府卻是青瑣綺疏、高甍崔嵬,一派富貴榮華之態。
喬翎有些吃驚,小聲道:“二弟原來這麼有錢嗎?”
姜邁反倒有些奇怪于居然不知道:“盧相公出長平侯府渤海房,又是那一支的長房獨子,怎麼可能沒錢?更不必說他出過詩集無數,只靠分紅,便足以錦玉食一生了。”
喬翎又聽到了一個沒聽過的名詞:“什麼是長平侯府渤海房?”
姜邁便耐心的同解釋:“高皇帝建國之后,立公府九家、侯府十二家。侯府第一是大魚家中山侯府,中山侯的次子就是大駙馬,世子娶的是姑丈的侄氏,這你該知道吧?”
喬翎道:“我跟叢叢很談得來!”
姜邁告訴:“侯府第二,就是長平侯盧氏。渤海房是盧氏家族的一個分支,因為他們那一支的先祖曾經居渤海總督,所以后代以渤海為號,便是長平侯盧氏渤海房。”
喬翎又從這一段話當中提取出來一個稍顯陌生的名詞:“渤海總督?”
說:“我先前聽韓相公說,本朝好像還有位繁國總督?”
“是的,”姜邁輕輕道:“所有本朝外派到臣屬國去,總覽本朝在該國相關軍政要事的員,都被稱為總督。不過本朝習慣稱呼那片地域為渤海,所以連同那個職位也變了渤海總督,實際上方的對外公文上,應該是海東總督。”
喬翎道:“海東國?”
姜邁重復了一遍:“對,海東國。”
又說:“在神都的東北方向,從神都出發,跟去繁國幾乎一樣遠。”
喬翎悄悄的在自己心里邊的那張地圖上模糊的標注出了海東國的位置。
夫妻倆進了門,便有侍從迎上前來,見還額外帶了只狗,也沒顯異。
知道姜邁不好,還周全的備了轎,畢恭畢敬的請兩位尊客并一只尊狗坐定,抬起往正房去。
喬翎掀開轎簾,跟金子一起很興趣的打量盧府的假山和草木,忽然間想起很要很要的一件事。
有盧家的侍從在外,又不敢高聲,只能悄悄在姜邁耳邊道:“叔母給我的冊子上,好像記了盧夫人!”
這回姜邁是真的有點吃驚了。
他說:“你不知道盧相公至今未娶嗎?”
喬翎大吃一驚:“我不知道!”
姜邁奇道:“你們不是結拜了嗎?”
喬翎道:“結拜跟他娶不娶妻也沒關系呀!”
姜邁為之語滯,過了會兒,竟點點頭,說:“也是。”
喬翎怔了會兒,反省道:“我太想當然了。看二弟年過不,先為主的以為他已經娶妻了呢,這不好,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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