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前，韓游特意叮囑：“越國公夫人，你該小心一些，我與夢卿都覺得你與國公婚當日發生的事，怕沒那麼簡單。”

盧夢卿頷首道：“朝堂之上，至有一個利益團參與了那天的變故——梁綺云被拉下吏部侍郎之位，就是很好的見證。”

韓游道：“或許你可以從梁綺云的繼任者上發現一些端倪，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繼任者與此事其實并無干系。”

喬翎鄭重的應了。

韓家夫妻倆走得早一些，盧夢卿使韓節去送，韓家三口再說說己話，自己則帶著喬翎夫妻二人往書房去。

這卻不是因為他不諒姜邁弱，而是這偌大的盧府里只他一位主人，是以本沒有考慮什麼布局，人把正房旁邊的幾間屋子拆了改建書房，離得極近，圖個便宜。

盧夢卿的書房誠然不負主人三都才子之稱，頗有汗牛充棟之意，喬翎看他在里間偏僻書架里連好幾本出來，趕忙過去接住。

盧夢卿猶嫌不足，思忖著道：“還有幾本……在那邊。”

說著，手扯了梯子過來。

喬翎拿了在手上的幾本翻閱，果然見都是講本朝史事的，最遠的距今竟有兩百年之久。

書里邊偶爾夾著幾張便條，紙張都已經泛黃，字跡也略有些青，想來是盧夢卿多年之前留下的。

喬翎見都是隨筆，也沒多想，再翻到一張，卻是首人傾訴衷腸的詩。

山川阻且遠，別促會日長。

愿為比翼鳥，施翮起高翔。

上邊的字跡同另外幾張不同。

喬翎為之一驚，無暇多想，趕忙將書合上。

心里邊直懊悔，真不該看的！

等盧夢卿再找完那幾本書遞過來，便神隨意的翻了一翻，果然見里邊也同樣夾著便條，遂又一本本遞還回去：“書我暫且借閱，便條你還是收回去吧！”

盧夢卿笑了一笑，神有些懷：“都是多年前留下的了……”

依次一張張了出來，面唏噓。

一直到他翻到先前喬翎看到的那首詩。

盧夢卿顯而易見的怔了一下，失神幾瞬，又抬眼去看喬翎。

喬翎懊悔極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盧夢卿笑了笑，搖頭說：“都是過去很多年的事了。”

上這麼說，但還是執著那薄薄的一張便簽，久久無言。

就當喬翎以為他還要繼續沉默下去的時候，盧夢卿卻忽然間開口了：“雖然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現在再看見，還是有點難過啊。”

喬翎見他好像并不避諱過往，這才試探著，小心翼翼道：“留下這首詩的那個人……”

盧夢卿垂下眼瞼，將那張便簽收了起來，聲音平靜道：“死了。”

喬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盧夢卿再瞟一眼，不由得道：“又不是你殺的，你出這個表來做什麼？”

他反倒拍了拍喬翎的肩，說：“沒事的，不要太介懷。”

可是喬翎聽了，不知怎麼，心里反而愈發難過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馬車上，悶悶的同姜邁道：“我好像無意之間做了一件錯事，我把人家愈合了的傷疤揭開了……”

姜邁卻說：“如果傷疤揭開之后仍舊會痛，說明本就沒有愈合。”

喬翎道：“但是問題其實不在于傷口究竟愈合與否，而是這件事本我有點難過……”

姜邁道：“人活一世，是很容易覺到無力的。”

馬車的氣息有一些沉郁，他手將窗戶推開一點。

金子好像也覺到了，趴在車廂里，看看喬翎，再轉頭看看姜邁。

馬車途徑某條街道，約有嘈雜聲傳來，金子忽然間在車廂中站起來，豎起耳朵，朝窗外了一聲：“汪！”

喬翎與姜邁都愣住了。

接著，金子又一次了起來。

喬翎吩咐車夫：“停下！”推開窗戶去看，迎頭便是一座悉的茶樓。

心下微，再仔細去看，出事的卻不是茶樓，而是茶樓旁邊的一家醫館。

醫館門前擺一張帽椅，椅子上坐著個冠楚楚的中年婦人，臉上余怒未消，氣勢強，正吩咐同行的幾個小廝：“給我砸！這種胡言語、傷人害命的庸醫，就不該他到神都城來！”

路過的行人神各異，指指點點，卻是無人近前。

巡街的差役就在不遠站著，眼看著醫館里的藥架都被推倒，藥材散了一地，竟也沒有阻攔。

這時候不知道打哪兒鉆出來一道聲音，閑閑的，懶懶的：“大夫，你這兒怎麼回事啊，今天還開門不開？！”

那中年婦人聞言變，目如電，冷冷掃了過去，見來人相貌明俊，倒是一怔。

轉而見他穿一布，顯然只是平頭百姓，遂徹底冷了臉下去：“你難道沒長眼睛，看不見這邊是何形？不識相的東西，給我滾開！”

那著布的明俊郎君，也就是公孫宴，卻不理，只是問白應：“大夫？大夫你說話啊，你今天還開不開門？我這急著看病呢！”

白應神漠然的站在醫館門口，看著滿地狼藉，好像被砸的不是他的店一樣，倒是在看向公孫宴的時候，神有了一點波。

他微微皺眉：“你要看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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