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兩個上尉級參謀與他平視點了點頭,便轉出了門。
周建義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背著,一張6A白紙,約只寫了一排字。
他許久不語,程赟站在一側,夷猶萬分,問道:“旅長,古圭拉那邊,有消息了嗎?”
周建義雙眸不移,依然盯著手中的6A白紙。
“程赟,你的請戰書我收到了。”
想了片刻,他彎腰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在紙上加了幾筆。
待寫完,他收起鋼筆。
“這次的震中地區完全斷聯,古圭拉的信號塔震塌了不,本聯系不上失聯的兩個村莊。而且還有一個小數十人的中國旅游團,因為通的問題,一直滯留在那里。”
無盡的涼意從心肺慢慢溢出,順著呼吸的通道一路往上,直到大腦一片茫茫的空白。
程赟愣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旅長,已經兩天了,明天就是第三天……”
三天,三天意味著什麼?
地震災害救援的黃金時間就是震后32小時以。
超過32小時,希逐漸渺茫直至消失殆盡。
然而古圭拉不是境,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派出救援。
這兩天來,他在軍營,必須服從軍令。
緘默大概就是一味良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每次的睜眼閉眼都生怕映眼簾的是最后的訣別。
周建義抬手,端起辦公桌上的一杯茶,嘬了一小口。
“但是我們今天早上收到了通過衛星頻率發送出SOS急求助消息。”
話音甫一落下,剛才的那味良藥瞬間就被打翻。
程赟倏地雙手攥拳,啞著聲音說道:“求助消息?是顧詩筠嗎?”
周建義放下茶杯,輕重緩急拿自如,“暫時不知道,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位置就在顧醫生失聯的吉克桑山山腳。”
聯想起之前的那通電話。
也許,就是在信號完全中斷之前撥出來的。
但是徒勞。
地震的破壞力太大,連一微弱的希都要剝奪。
程赟默得片刻,艱難開口:“營救計劃……是什麼時候……?”
“今天中午,”周建義將手中的那張A6白紙遞過來,“這是第三批派遣古圭拉救援隊伍的名單。”
他說著,鷹眸凝視過來。
四目相對,大概是心領神會。
程赟斂了斂神,鄭重手接過紙張。
紙面上,只有一小豎排名單。
整齊劃一的宋字。
最后一行,是手寫的“程赟”。
作者有話說:
現實:不可能。
小說:一切皆有可能。
-
第29章
散布在頭頂, 微風吹起漫山的彩經幡,滿是虔誠的經文誦禱。
運輸機穩穩飛過斯烏斯河戰區。
等進古圭拉的震區, 已經接近傍晚。
經過一日的洗禮, 濃霧霾已經消散大半,斜掛的夕照在眼前的雪峰山脈之巔。
俯瞰而下,依然看不清吉克桑山的山腳。
“還好, 霧不算很大,跟十四年前那次相比要好很多, 不用盲跳。”
空降兵部隊的訓練基地教研室主任一邊檢查跳傘裝備, 一邊抬眼清點著這次執行跳傘任務的人數。
一共十人。
他走到程赟面前, 眼神犀利注視,沉聲道:“你是航空兵 2X旅飛行一大隊的副大隊長?”
程赟點了點頭,“是, 孫主任。”
孫磊斂起雙眸認真打量他, 視線在后艙門掠過一瞥,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聽說了, 跳傘技非常好。但今天是主跳而不是彈座椅,也沒有火箭包加速出艙,而且下面是山坳,不比平地那麼簡單。”
程赟咬下頜,目不斜視地說道:“孫主任,我有信心。”
他的妻子還活著。
還等著他去救。
掩埋在碎石深坑里兩天兩夜,不見天日的黑暗和抑渾濁的空氣, 可能的兩次求救, 都只剩下一游離的氣息在艱難支撐。
超音速兩倍速度的彈座椅出艙他都不在話下, 還怕這種千米高空的跳傘嗎?
他不可能放棄, 更不可能坐以待斃。
“好,十人小隊,你是隊長,把握好。”
孫磊默然垂了垂眼簾,雖然言語沒有太多的流,但已然予以欣賞。
接下來,運輸機圍著吉克桑山盤旋了兩圈,找準了最佳的跳傘位置。
因為失聯的兩個村莊和中國旅游團滯留區域都在山坳里,為保證不造著陸分散,十個人從后艙門由牽引傘拉出。
冷冽的寒風遽然襲來。
重達幾十公斤的裝備也難以承氣流帶來的強大力。
從飛機里跳出的一瞬間,仿佛就變了汪洋里的一葉孤舟,手上只有兩縱方向的桿,眼中只有前方飄忽不定的海市蜃樓。
程赟打開穩定傘,一段距離后,在兩個隊友之后打開主傘,拉傘繩,改變著縱向方向。
千米的距離很快。
他抓主傘吊繩,盡量彎曲弓起,然后大一側,稔地著地。
落地的一瞬間。
映眼簾的就是滿目瘡痍帶來的震撼和無盡折磨。
一無垠的殘垣斷壁。
他都不知道該從哪里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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