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路琛嗯了聲。

客廳裏, 除了牆上掛著的時鐘一聲接一聲嘀嗒響起之外就再無其他。

姜淶心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很堵，但周遭又像是留了空隙, 空氣一點點進去, 又一點點塞滿，漲的發疼。

夜靜下來，姜淶肩膀被他枕的有些發麻，剛要換個姿勢，突然覺肩頭一松，再擡頭, 路琛已經松開。

“今晚不回去了？”他問, 嗓音還有些沙啞。

姜淶點點頭，勾著他脖子：“嗯, 我陪陪你。”

路琛淺淺笑了聲，“好。”

他了的臉，“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好。”

他的臥室很小, 將將幾平米，只有一張床，一個櫃和一個書桌, 陳設擺放都很簡單, 調也很單一。

姜淶窩在他懷裏，閉著眼睛好久都沒睡著，翻來覆去, 空調溫度開的低了些, 胳膊有些涼，輕輕拽了拽被子。

路琛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他順著的作將被子蓋在上：“冷嗎？”

姜淶擡頭，影裏，他的廓模糊，只有那雙眼睛，很亮。

“你沒睡著啊？”姜淶問他。

路琛垂眸看著，嗯了聲：“睡不著。”

“你不習慣嗎？像你之前說的，認床？”他又問。

姜淶搖搖頭，“不是。”

不過說到這事，還有些奇怪，之前確實蠻認生，但很久之前，他在路琛床上睡過一次，那也是第一次，以為會很難眠，可沒想到剛躺下沒多久，困意就直接襲來，一覺直接到天亮。

“蠻奇怪的，我以為我會認，但是你還記得吧。”姜淶仰起頭，“我第一次在你房間裏睡，竟然睡著了，一個晚上都沒醒，可能是比較踏實吧。”

路琛出手將櫃子上的空調遙控撈起來，又將溫度調高了些才回答：“是嗎，那我這床還有用。”

姜淶睡不著，看他也沒睡意，幹脆坐起打開小夜燈，“既然睡不著，那我們聊聊天吧，我有很多事想問你，但你那會緒不對，我也沒敢問。”

路琛看，神淡淡：“你想聊什麽？”

姜淶把玩著他的手，指尖仔細的從他手心的槍繭劃過，想了會：“你介意和我談談你的過去嗎？從小時候開始，你過去的人生我一無所知，還好奇的。”

路琛了的長發，“我的過去沒什麽好了解的，很普通。”

姜淶靠著他的肩膀，“說說嘛，我好奇的，雖然那會我在你的人生裏可能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但我也想知道。”

遲疑了會，開口補了下半句：“我想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養現在這樣的格，溫又強大，緒還特別穩定。”

路琛結滾了滾。

說實話，那段過去對他而言記憶不是特別好，留下來的只有痛苦，迷茫，還有對人生經歷的不滿，以及很多很多不能提及的無奈。

很奇怪，他的人生說不上好，但仔細想想，好像也不算太差。

前半生確實不太順遂，但那又怎麽樣，命運給了他一張黑白答卷，他也能照樣不屈服，然後在黑白世界裏畫出那一抹亮。

而姜淶，就是那抹亮的來源。

“路琛？”姜淶喚他，“說說嘛。”

路琛低頭，孩的眼底盛著滿滿的期盼，眼眸一如往常的亮，他似妥協地笑了聲，好像他從來沒辦法拒絕的任何要求，不管是高中，還是現在。

他緩緩開口，將那些往事慢慢說出來，但那些黑暗的過往，全都被他一筆帶過。

路琛覺得，那些過往沒必要在面前展示，的人生，不應該和他那些過去掛上勾，而他也沒必要賣慘，過去的已經過去，他也要往前看。

他就這麽抱著，斷斷續續說了有半個小時左右，起初懷裏的人還會回應兩句，後來變得雀無聲。

路琛低頭，見就這麽枕著他胳膊沉沉睡了過去，他笑一聲，作輕地將安置好。

眼是恬靜的睡，路琛心裏從來沒有過的安定和滿足，他低頭，在額頭落下一個吻：“晚安，淶淶。”

第二天醒過來時，路琛的影已經消失。

姜淶看了看時間，也不過剛好八點。

一如往常，他為買好早餐放在桌上，又留下一張紙條。

姜淶安安靜靜吃完早餐，上午沒課，正要出門去外婆那，林珂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急匆匆的。

“淶淶！”

手裏拿的東西，手機開的免提，一接通，那大嗓門直接穿話筒傳進耳朵裏，嚇得手一抖。

反應過來後，擰眉回了句：“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嚇死我了。”

林珂冉捂著話筒：“你現在有時間嗎？見個面唄，我有點張。”

姜淶啊了一句：“張？你張什麽？”

“周懷澤爸媽想見我，他攤牌了。”

姜淶敲了敲外婆家的門，半晌都沒人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這會兩人應該還在外面晨練呢，沒回來。

也不打算等，邊下樓梯邊對著電話那頭說：“行了，我今天上午沒課，你現在有時間就約個地點，我過去找你。”

林珂冉含糊說了兩聲，樓下剛好有人摁了聲喇叭，關鍵的話就斷在那，還沒聽清楚對方就掛了電話。

姜淶嘆了聲，嘟囔著：“電話倒掛的快。”

正要打過去，微信提示音響起，“寧北路樓下的tower咖啡館，我在那等你。”

—

姜淶趕到的時候，正好是十一點，林珂冉難得的畫了個全妝，還搭了一條特別優雅的碎花吊帶小長，整個人看起來安靜又溫，和平時大相徑庭。

“不是吧？”一見面，姜淶就詫異開口。

“這還是我閨嗎？怎麽和我認識的不太一樣？”

林珂冉嘖一句，拉著坐下：“你快別跟我開玩笑了，今天下午我要去見周懷澤爸媽，張死了我都。”

姜淶放下包，“張什麽，你長的又不差，事業也不差，郎才貌，很般配啊。”

服務員走過來，姜淶隨意點了杯拿鐵，又聽到林珂冉說了句：“你不懂。”

姜淶無語片刻，“我不懂你還拉我過來，電話裏火急火燎的，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看著對面一臉沉默的人，張之溢于言表：“周懷澤怎麽說？”

林珂冉嗯一聲：“他安我來著，但又不起作用，畢竟是我見他爸媽。”

沉一會，“主要是，我不知道他爸媽同不同意，因為我倆不是距離遠的嘛。”

“你這就是瞎擔心。”姜淶眼一擡，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爸媽那邊呢，說通了？”

這話不提起來還好，一提起來就想笑：“經過周懷澤的不懈努力，我媽被攻略，現在對他哪哪都滿意，也不反對了。”

拿鐵端上來，姜淶抿了一口，覺得有些好笑：“阿姨松口還快。”

林珂冉支著下，悶悶不樂：“是啊，所以我現在擔心周懷澤那邊了。”

“我跟你說啊。”姜淶一本正經，“周懷澤能說你爸媽，就證明他是真的想和你在一塊，這一點你不用擔心，至于他爸媽那邊，要真的不同意，就得他自己出面，總不能全給你。”

說到這，往後一靠，想起路琛說的話，手一揚，安：“你放心，他那格，肯定能搞定他爸媽。”

林珂冉嘆口氣，目往外一投，“但願吧。”

路琛早上給留的早餐不，這會還不，喝了杯咖啡，又點了些別的小蛋糕，倒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下午還有課，兩人沒聊太久，正要起往外走，姜淶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一擡頭就聽見隔壁的店外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轉頭，兩個五大三的男人埂著脖子指著店裏，目不友善，有人在勸架，盡量拉住他們。t

老板低聲下氣的道歉，態度很謙卑，兩男人罵了會，也說累了，轉開車離去。

姜淶本來不想管這事，畢竟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可下一秒，再擡頭看過去。

隔著一層玻璃，飯店人不，周紅英垂著頭悶不做聲地收拾桌上的殘渣，老板對著說了幾句，臉不太好。

周紅英轉過不斷道歉，周圍有顧客開口好言勸了幾句，老板出無奈的神，隨後擺擺手上了樓。

林珂冉見發呆，喚了好幾聲不見回應，推了推胳膊：“淶淶，你看誰呢？”

姜淶回過神，收回目，對說了句：“冉冉，你先回去吧，我理點事。”

林珂冉也不多問，點到為止，走到路邊上車前還回頭：“那你快點啊，你下午還有課呢。”

“我知道了，下次見。”

“好。”

姜淶猶豫了會，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服務員見，熱的招呼，姜淶只是擺擺手說不用，隨即指了指周紅英：“我找那個阿姨。”

周紅英自有人推門而那一刻就擡頭看到，只是瞧見悉的面孔時，下意識地低頭想要往裏走。

姜淶及時開口：“阿姨。”

周紅英腳步停住，轉，手無措地握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喚了聲：“淶淶。”

或許是想掩飾自己的尷尬，擡手將被汗水打的頭發挽到耳後，“你吃飯了嗎，要不坐下來吃點。”

姜淶搖了搖頭，上前拉住的手，周紅英往後一，沒敢讓，吶吶道了聲：“別，有油，髒。”

姜淶笑了聲，“沒關系的。”

看了看周圍的顧客，人太多，也不好意思耽誤周紅英的工作，只是問前臺要了一張紙和一支筆，隨後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遞過去。

“阿姨，這是我的電話，你要是有什麽困難需要我幫忙的，可以隨時聯系我。”

周紅英接過，點了點頭，局促地答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