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
“我什麼時候能熬過去?”
“我什麼時候才能不用再這麼辛苦?”
而現在,終于可以告訴自己:
熬過去了。
真的熬過去了。
清晨,收拾好孩子,準備出門。
今天是新的線下展覽正式開幕的日子。
這一次,沒有選擇大型商業中心,也沒有選擇任何帶著強烈資本味道的合作場地。
而是選了城南一間老舊的藝展館。
那是大學時第一次公開展出作品的地方。
也是最初夢想開始的地方。
想回到原點。
不是為了懷舊。
而是為了告訴自己:
“你已經走得很遠了!”
到達展館時,天已經大亮了。
展館外種著一排梧桐樹,葉子已經開始微微發黃,風吹過,樹影婆娑。
工作人員早早地到位了,門口擺著簡單低調的歡迎牌,上面印著幾個字:
【—歸來—】
沒有的名字。
也沒有繁復的修飾。
只是這兩個字,便足夠了。
安然抱著孩子走進展館,一步一步地走過悉的走廊,走過那些曾經陪伴一路長的地方。
每一幅作品都被仔細布置,每一盞燈都打在最恰當的位置。
整個展覽,簡單,克制,卻充滿力量。
走到中間那一塊留白的墻前,那里掛著最新的一組作品。
主題是“重生”。
畫作以黑白為主調,偶爾點綴一抹亮,像是從泥濘里掙扎出的。
每一幅畫下面,都有一句簡短的話。
【痛苦不是傷口,是勛章!】
【孤獨不是懲罰,是力量!】
【不是束縛,是自由!】
【失去不是終點,是開始!】
安然抱著孩子,站在那些作品前,眼眶慢慢有些.潤。
但沒有掉淚。
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
像是在看自己走過的所有路。
展覽開始前,站在展廳中央,面對不多的一群觀眾,簡單地說了幾句話。
沒有復雜的謝,也沒有激的演講。
只是平靜地開口:
“謝謝你們來看!”
“這不是一個功的證明!”
“也不是一個勵志故事!”
“這只是—”
“一個普通人在摔倒無數次之后,還愿意繼續走下去的記錄!”
“沒有奇跡!”
“只有活下去的勇氣!”
說完,鞠了一躬。
掌聲不算熱烈,但很真誠。
抱著孩子,一步一步,走進了屬于自己的里。
而此刻,傅衍慈坐在展覽館對面的一家小咖啡廳。
他沒有走進去。
只是過咖啡館的落地窗,遠遠地看著。
看著抱著孩子,笑著和來賓談,看著一簡單的白,在人群中安靜卻耀眼。
他沒有打擾。
也沒有沖。
只是靜靜地坐著,手里捧著一杯已經涼掉的咖啡。
心里一遍遍默念著:
“過得很好!”
“很好!”
就足夠了。
展覽結束后,安然推著嬰兒車,慢慢往停車場走去。
夕灑在上,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低頭看著孩子,孩子正抬著頭,咯咯笑著,出幾顆小白牙。
也笑了。
笑容里,沒有一勉強。
只有,真正的自由與快樂。
知道,前方的路依然不會全是平坦。
生活還是會有風雨,有坎坷,有眼淚。
但沒關系。
已經有了面對一切的力量。
也有了,把自己好,把孩子護好的勇氣。
夜晚,回到家,坐在臺上,給Mark發了一條消息。
【今天,展覽結束了!】
【我很開心!】
Mark很快回過來:【我以你為傲!】
【很想抱抱你!】
安然笑了笑,打字回復:
【等你回來!】
【我們一起慶祝!】
發完,放下手機,抬頭著夜空。
星星很,但很亮。
就像走過的那些路—
曲折,漫長,孤獨。
但最終。
抵達了屬于自己的那片亮。
夜漸漸深了,城市的燈一點點熄滅,只剩下稀稀拉拉的車燈在街道上游走。
安然坐在臺的躺椅上,懷里抱著暖烘烘的熱水袋,上蓋著一條薄毯,耳邊是孩子均勻的呼吸聲。
這場展覽結束了。
這段旅程,也走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但知道,這不是終點。
這只是,另一個開始。
低頭,翻看著手機里今天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抱著孩子站在展館門口,背后是掛著“歸來”二字的展牌,從一側灑下來,把他們母子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照片是工作人員拍的。
他們笑著遞給時,說了一句:“安然姐,這張特別好,像是新的起點!”
接過時,心臟突地一。
是啊。
新的起點。
早就不是那個需要依靠誰才能走下去的小孩了。
可以,自己抱著孩子,走出一條完整的路。
哪怕風再大,雨再急,也能一步步穩穩地走下去。
深夜,傅衍慈依然坐在那家小咖啡館里。
咖啡早已涼,桌上的小票角已經被他無意識地了一團又一團。
他沒有離開。
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看著展館門口的人群慢慢散去,看著燈一點點熄滅,看著安然推著嬰兒車,抱著孩子,穿過馬路。
他本可以沖過去。
住。
哪怕只是遠遠地喊一聲,哪怕只是說一句簡單的問候。
可他沒有。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了。
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
有了自己的世界。
他不該再去打擾。
傅衍慈坐在那兒,手指緩緩挲著杯沿,眼底滿是復雜的緒。
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陪走到最后。
以為哪怕中間走散了,繞一圈還能回到原點。
可他錯了。
人生沒有那麼多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有些錯,一旦犯了,就是永遠無法彌補。
他親手把推遠了。
也親手,斷了自己回頭的路。
夜風吹過街頭,他起,走出咖啡館。
手里什麼也沒帶,只帶著那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味和心頭沉甸甸的悔意。
他順著人行道慢慢走著,腳步很輕,像生怕踩碎這夜一樣。
走到一座天橋上,他停下腳步,俯瞰著夜晚的城市。
霓虹閃爍,車流緩慢,一切都顯得那麼遙遠,那麼不真實。
他掏出手機,打開安然工作室的方賬號,翻到了今天展覽的最后一張方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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