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沣吃了一顿好饭。

小馆子的饭菜，格外味，比上次还要好吃。

他心舒畅。

尤其是骆宁那句“没哭、雨水落脸上”，简直似酷暑天一杯冰水，解了他所有的烦热。

王妃不糊涂。

当年选择走进雍王府，今日也不会另有他念。

知晓谁才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如何？”萧怀沣问。

骆宁：“他归还了笛子，往事也只是冯夫人……”

“问你饭菜如何。”

“哦！”骆宁一怔，继而笑容略显得几分尴尬，“很好吃。这道煎豆腐也不错。”

萧怀沣：“很味。”

“我告诉您，孔妈妈厨艺不错，但不喜豆腐，做出来的豆腐都很难吃。”骆宁悄声道。

“你同说。”

“说了。可没办法，不爱吃，就没办法琢磨出好吃的厨艺。”骆宁道。

萧怀沣：“再给正院小厨房添个厨娘。”

“不用，咱们平时吃的大厨房，饭菜就很好，小厨房偶尔加加餐。再添个人，孔妈妈只怕觉得不自在。

正院大部分都是我从前文绮院的人，们彼此悉，各有职责。不要打破这份稳定。”骆宁说。

萧怀沣微微颔首：“你做主吧。”

一切以舒服为主。

萧怀沣将骆宁送回了王府，他转又出去了。

“……去向三哥说一声。”他道。

骆宁：“王爷晚夕回来用膳吗？”

“可能留在辰王府用膳，不必等。”

骆宁应是。

萧怀沣去见了辰王，把点长明灯一事代一遍。

辰王静静听罢，声音有些：“麻烦你了。”

萧怀沣见状，想起三嫂刚去世时他的颓靡，与现在不同了，便说：“许是长明灯真有用。三哥比从前神了几分。”

“现在不哭了。”辰王笑了笑。

“谁？”

“婉儿。”辰王淡笑。

萧怀沣定定看着他，又微微蹙眉。

“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过。婉儿去世时正值寒冬，我将藏在地窖，打算用冰镇着，留一辈子。”辰王说。

萧怀沣心头一颤：“我以为三哥理智……”

“此事总管事知晓，告知了岳母。岳母跪在我跟前，求我让婉儿土为安。”

所以，传出辰王妃的死讯，与真实死亡的时辰，相隔了好几日。

“许是打扰了，没有办法回，一直都在我梦里。我喝酒烂醉时，梦里总在哭。

质问我，是否把答应的事都忘到了脑后。快要不行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我做一番功业、再娶妻生子。”辰王又道。

萧怀沣很是唏嘘。

“三哥打算续弦？”

“不了，心里累得很，没这份闲心。将来过继一个孩子，百年后替我和婉儿祭祀。”他道。

又说，“我好好做事，梦里就不哭了。”

所以，辰王每日都要打起神。

他真怕了梦，就对着他抹泪。

孟婉生前一点也不爱哭，极见掉泪珠。

“我好好活着，让放心，早日去投胎转世。”辰王又道。

萧怀沣从辰王府回家，心口似压了一块石头。

他帮不上三哥的忙。

回到正院，骆宁正在吩咐管事们办差。

快要到端阳节了，府里过节的事比较忙，骆宁需得一一分派下去；以及，针线房要做秋了。

萧怀沣坐在里卧临窗大炕上看书，听了几句。

管事们离开，骆宁进来，丫鬟给上了茶。

“……还没到盛夏，就要裁秋？”萧怀沣问。

“石妈妈说，四季裳都要提前做的。现做哪里来得及？”骆宁喝了口茶，“王爷没在辰王府用膳？”

“提到了三嫂，我看三哥那样子，恐怕是吃不下饭。留下陪他，说不定他趁机想喝酒。他已把酒戒了。”萧怀沣道。

他就把辰王的话，告诉了骆宁。

骆宁也是心头一凛：“把辰王妃的遗体藏在冰窖？”

“我一直以为三哥温和理智。可能是三嫂去世时他失心疯了。”萧怀沣道。

骆宁：“也许他没想过王妃真的会死。我头一次见他，他还在找名医。”

皇室的王爷们，自以为拥有天下，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

辰王总以为，名医多的是，慢慢养病、慢慢寻找。

直到辰王妃真的死了……

他接不了的离开，也接不了这世上还有他办不的事。

辰王是个通的人，应该很快从打击中回神，明白了人生的“求而不得”。

人在命运面前，实在太渺小。

萧怀沣看了眼骆宁，想赶紧带着去祭拜父皇，两个人过些正常的日子。

世事多变，萧怀沣不想虚度。

韶阳与雍王府，骆宁应该做个选择，把心定下来。

“阿宁……”

萧怀沣正要开口说话，外面传来吵闹声。

骆宁站起，问门口当值的秋华：“怎么回事？”

秋华：“婢子去看看。”

片刻后回来，起门帘进了里卧：“是郑侧妃的丫鬟，想要见王爷和王妃。”

萧怀沣语气极其冷淡：“打回去。”

秋华应是，立马就要去亲自动手，骆宁喊住了。

“……你进来。”骆宁道。

萧怀沣看向：“不必理会。”

“有事就要办事，王爷我进内宅，不就是打理这些琐事的？分内的。”骆宁道。

去了明堂。

郑嘉儿边的丫鬟，是陪嫁里唯一一个留下来的，进来就给骆宁跪下磕头。

“侧妃这几日不太舒服，总是闷气短。偶尔要发这个病，家里有药方，只是忘记带过来。

求王爷王妃开恩，准许侧妃回勋国公府一趟。”丫鬟说。

骆宁：“可以，明日回去吧。”

丫鬟反而一愣。

郑嘉儿难得有点脑子。同丫鬟说，想要勋国公夫人来看看。但提这个要求可能会被驳回，故而丫鬟先狮子大开口，“侧妃要归宁一趟”。

王妃肯定不同意，再提次一等的要求，就是把勋国公夫人接过来。

不承想，骆宁毫不迟疑，一口应下了。

丫鬟本就觉得郑嘉儿出馊主意，事这么顺利，心头反而发寒，无端惧怕起来。

“可还有事？”骆宁问。

“无事了，王妃。”丫鬟声音里莫名带着一点颤意。

“回去吧，好好服侍侧妃。”骆宁说。

丫鬟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