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帝都,風雪會淹沒這里的整個冬天。
年僅三歲的小鄔言江坐在桌子前,對面是數十個家教中的一個。
家教老師是在霧都留了十幾年學的教授,帶著一副厚厚的玻璃底眼鏡,開口就是一標準的倫敦腔。
正從音標開始,教他學英語。
小孩子的注意力難免分散,課程開始十來分鐘左右,鄔言江就對放在一旁的橡皮了興趣。
看了兩眼之后,他忍不住出小胖手了一下。
這一幕被經過的鄔啟正看到,他直接打開門走了進來。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響,鄔言江的白的小胖手上,立刻浮現出兩道清晰的紅痕。
很難想象這是用了大多的力氣打的,他原本就乎乎的小手,看上去竟然愈發腫了。
鄔言江疼得整個人倒一口涼氣,快速將小手回來捂在前。
抬起頭正對上鄔啟正然大怒的猙獰面容。
他趕忙出一個謹小慎微的笑容,討好地喊了聲。
“爸爸。”
小孩子呼呼的可聲音并沒有安到鄔啟正,他仍是冷著張臉,厲聲質問道。
“你在干什麼?”
男人的聲音森寒,聽上去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凌厲上幾分。
鄔言江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的小手已經疼得快要麻木了,但是他沒有哭。
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沒有要掉下來的痕跡。
因為他知道,如果哭了的話,沒有人安他,只不過是會再挨一下打。
帶著眼鏡的教授站在一邊,神漠然,仿佛本沒看到這件事一樣。
等鄔啟正一出去,他繼續若無其事地開始了教學。
如果鄔言江再大一點,那他就會明白,老師只是知道自己人微言輕,改變不了任何事。
可這個時候他只有三歲,想不了那麼多。
除了人類的冷漠,他什麼也覺不到。
鄔啟正過分嚴厲,而齊云錦與之正相反。
小鄔言江不明白。
為什麼其他同學的媽媽看上去都是那麼溫,齊云錦對他的態度就好像對一個陌生人。
他考一百分,不會高興。和同學打架,也不會生氣。
鄔言江永遠記得,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給齊云錦準備了生日禮。
送給對方之后,第二天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它。
齊云錦甚至都不屑于遮掩,直接扔在了客廳的垃圾桶里。
手作的工書,很小很薄的一本,有圖有可折疊的書頁,記錄著他們母子點滴,和他對媽媽的。
鄔言江也想做大一點,實在是他和齊云錦的相的時間有限,實在沒有太多可以寫在書本里的事。
他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討厭他,只想著一味地討好對方。
直到八歲那年,他在齊云錦的房間里,看到了一個男人的照片。
不久之后,那個男人出現在了鄔家老宅的外面。
為這個人的出現,鄔齊兩家的人全都坐在了一起,頗有些三堂會審的架勢。
在這場聲勢浩大的家族會議上,鄔言江第一次看到齊云錦有那麼大的緒起伏。
他那平日沉默寡言的媽媽,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聽到說,說離婚,說這個日子一天也過不下去。
當齊云錦說起那個男人的時候,鄔言江明顯到的眼睛里迸發出一種,幾乎可以稱之為幸福的彩。
好像一下子變回了年時期的自己,而不再是他的媽媽。
從房間的門里看著齊云錦神采飛揚的臉,鄔言江明白了。
大概從來就不想做自己的媽媽。
家族會議上的爭執并沒有結論。
齊家人的態度模棱兩可,鄔家人不好直接指責齊云錦。
兩家之間又牽扯著剪不斷理還的利益關系,結果就是吵累了不了了之。
然而被外公帶回去半個月后,齊云錦又回來了。
鄔家人待如從前一樣,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沒再提起過那件事。
可很多事都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
比如鄔言江不再討好齊云錦。
再比如齊云錦似乎終于想起了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開始對他嚴加管教。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要更加努力用功,將來好管理家族企業。
起初鄔言江覺得奇怪,為什麼對方的態度如何轉變得那麼快。
等到鄔景辛出生,他才明白,因為那個時候,王琴意外懷孕了。
鄔家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了孩子的別。
是個男孩。
一個男孩的出生,給富貴家庭帶來的,不亞于深海的風暴。
原本板上釘釘的事,突然就有了變數。
齊云錦終是拿自己這一輩子唯一可能獲得真正幸福的機會,把寶在他的上,來換自己和齊家長久以往的富貴榮華。
也就是從鄔景辛出生的那一天開始,鄔言江本就背負著的沉重枷鎖,又多了一道。
他在這凄冷的風暴里前行了太久,無所謂再背上什麼。
讓他真正難過的,是發現自己還期待齊云錦他。
期待即便在利益的捆綁之下,也能萌生出類似親的東西。
可惜并沒有。
發生過那樣的事之后,鄔啟正和齊云錦之間的關系更加撲朔迷離。
豪門聯姻不需要用作為基礎。
有日久生和睦滿的,大都是維持著貌合神離的表面和平。
像齊云錦這麼擺在明面上鬧騰著要離婚,最后又回來的,實在之又。
鄔家人表面上對齊云錦客氣有加,不過是看在齊家的背景和兩家利益的份上。
不喜歡,連帶著的,也就不喜歡鄔言江。
鄔景辛的出生,讓鄔言江更加清楚的明白了這一點。
看過對方的長軌跡,他才知道。
原來不喜歡的鋼琴課可以不上,單詞背錯了不會挨打,吃飯時看電視放很大聲也不會被訓斥。
原來他被告知的一切規矩,都能夠被打破。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必須要做的事,也不存在不能違背的規矩。
只是因為沒有人他,所以他才需要事事都做到最好。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好像永遠不會有人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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