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之后,又是料。
有人以“南極一號”民宿住客的份,不姓名地:“民宿老板娘的男朋友是保護區的人,陶大師又是的老師,這其中的關系,你們細品。”
又有人自稱聆城當地人,忍不住替南極村的村民屈:“自從建了保護區,本地人都不能下海捕魚,從前養珍珠也不讓養了。憑什麼外地人一來就能開民宿,搞旅游?不是關系戶上位,誰信?”
評論區充斥著各種七八糟的猜測和斥責,已經把他們釘在了”商勾結“的恥辱柱上。
“這兩天老師在閉關創作,還不知道這件事。”沈硯說,“但是瞞是瞞不住的。書畫協會的人已經旁敲側擊過了,你知道的,老師這幾年當了個會長,好多雙眼睛都盯著。”
他嘆了口氣,用”勿謂言之不預也“的口氣說:“料的一定是當地人。我提醒過你的,窮山惡水出刁民,當地人和保護區的矛盾早晚會把你卷進去。”
季微瀾卻不這麼認為:“不可能是村里人。他們對我開民宿一直很支持,搞旅游觀也是全村通過的決議。”
了解村里人對村子的熱。就算是曾經“背刺”過的水魚嫂,不想讓開民宿會搞小作,但也絕不會做出危害村集的行為。
沈硯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想看,這件事除了管理局和村里人,還有誰知道?”
季微瀾倒還真有一個懷疑對象。
黃皮。
想來想去,真正結怨,又恨保護區又恨民宿的,也只有他一個人。他又給陶大師當過一段時間的導游,以老師友不疑的格,他能知道季微瀾從前畫畫,甚至搜到照片也不奇怪。
自從上次帶著陶大師他們闖核心區被罰后,黃皮和他的小弟老老實實“服刑”一個月,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季微瀾嘆了口氣:“先不說這些,我去同村里和管理局商量。”
保護區管理局,目前在編職工七人,還有四名從南極村聘用的協管人員。有資源環境科,有技研究科,還有負責日常事務管理的辦公室。
辦公室主任老劉年近五十,兼黨務、紀檢、文化、文檔信息、后勤管理、宣傳普法等數職,每天忙得都恨不得把自己劈八爪魚。
季微瀾來時,他正在同高磊為“珊瑚繁育中心的水能不能擴增”討價還價,兩個人對網上的風雨都一無所知。
“行政罰不都是按照《自然保護區條例》定的嗎?”老劉有點茫然,“他們到底在罵啥哩?”
高磊對著手機直皺眉:“這誤會也太大了。老劉,趕上保護區那個賬號澄清。”
“等我找找碼啊。”老劉拿出一個黑皮小本本,翻了半天。
“保護區也有社賬號?”季微瀾搜了搜,發現“@聆城珊瑚礁國家自然保護區”這個找賬號,五年前就注冊了,那時還是省級保護區。
五年,發布的容不到三十條,除了介紹保護區和珊瑚品種,就是法規條文介紹。
最近一條發布還是去年秋天,“熱烈慶祝保護區喜提120匹馬力執法艇一艘!”
就算不擅社如季微瀾,也覺得這個賬號……實在有點看不下去。
高磊也嘆氣道:“要不你再打個報告催催?之前說要來的宣傳專員,什麼時候能到位?”
老劉嗤了一聲:“早黃了,畢竟待遇就這樣,別人看不上也沒辦法。”
他找到碼登錄上賬號,抬頭問兩個年輕人:“怎麼澄清比較好?”
以高磊的習慣,當然是擺事實講道理,最好把新版本的《自然保護區管理條例》也發出去,一條條剖析給網民看。
“保護區能不能開展旅游觀項目,這個我之前寫過一份報告,從五個方面進行了詳細論證,可以借你抄。”
季微瀾拉了拉他的角:“我覺得,說重點就好。”
于是老劉發布了兩條澄清容。
一條是對陶大師等人擅闖保護區的行政罰說明,附上相應的保護區條例。
一條是解釋保護區分為三個部分,其中實驗區可以開展參觀、旅游活。目前南極村的旅游觀項目,是同保護區管理局共同編制決定的,符合保護區保護目標,也通過了上級主管部門批準。
可惜,保護區這個賬號就沒有幾個,澄清發布后宛如石沉大海。
馬友組織村里人進行了一波轉發,沒想到收獲的大部分居然是負面評論。
有指責澄清態度冰冷傲慢的,有的嘲諷“這個賬號它終于活了”,有的不相信事實就這麼簡單……
甚至還有懷疑這個賬號是真是假的:“單位賬號都不認證一下的嗎?”
與此同時,“南極一號”民宿的社賬號,以及各民宿平臺上,都出現了大量差評。原先預訂的客人也有退單的。
老劉很自責:“怪我,怎麼就把網絡輿論這一塊兒給忽略了?”
馬友理解地拍拍他肩膀:“之前我也不懂。現在才知道,酒好也怕巷子深。輿論的陣地,你不先占領,就要被別人占領。”
為村支書,他近來正在積極對外推廣南極村,又去省城參加了幾次培訓,對此很有心得:“現在是互聯網和新時代咯。我們這些老家伙,也要努力強化互聯網思維和一化發展理念才行啊。我這里有筆記,要看麼?”
兩位“老同志”當即決定,村委會和管理局要組隊學習宣傳戰略,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如何應對眼前的輿論風波,挽回南極村和保護區的形象?小會議室里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忽然門被推開一條,治保主任林撈牛朝季微瀾招招手:“季家妹吖,有人找你。”
季微瀾沒想到,來找自己的人竟是黃皮。
“這兩天我們也在找他。這盆臟水是不是他潑的,總要問個明白。”林撈牛憤憤不平地說,“沒想到這小子還敢自己找上門來。”
黃皮就站在村委會門口,臉很郁。旁邊還有幾個熱心村民圍著怕他逃走,又數落他不走正路。
一見季微瀾,他才抬起眼皮,干說了一句:“不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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