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盯著照片，出神地看了好一會兒。

說不上來是什麼覺。

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松了口氣，也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照片里的人，明顯和謝知衍很絡，絡到親。

謝知衍一向是個很在意社距離的人，他默許人離他那麼近，說明兩人關心很不一般。

但紀清苒從來，沒有聽謝知衍提起過，他有關心親的伴。

“那是我姐姐。”后突然響起謝知衍的聲音，溫和又低穩，聽不出來緒喜怒。

紀清苒一驚，轉頭看他。

他端著剛榨好的果走過來，把杯子放在茶幾上，語氣平靜：“那會兒我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姐姐非要拉著我拍了張合影。”

紀清苒怔怔地看著他，沒說話，腦海里還在回響著那句“我姐姐”。

下意識回頭又看了眼照片。

人笑得很溫，和謝知衍很親。

如果細看，確實能看出來，人比謝知衍要年長些。

低下頭，有些抱歉地說：“我不知道，你還有個姐姐。”

“是我從沒和你提過。”

謝知衍在對面坐下，微微低頭，手指輕輕轉著杯沿，聲音平靜得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已經不在了，即便和你提起，也沒什麼意義了。”

紀清苒詫異地抬頭看他。

謝知衍卻始終低著眼，神未變。

“不是我親姐姐，是我的養姐。”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很遠的事，“我小時候在福利院長大，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比我大六歲，我七歲那年，我和一起被收養。”

“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收養我們的那對夫妻，是一對惡魔。”

“他們表面上供我們上學，給我們優渥的生活，實際上，他們收養我們，只是為了給他們有基因缺陷的兒子當包。”

“不過一年的時間，我和姐姐的上，就全是大大小小的針眼。

紀清苒聽得心驚跳，謝知衍卻始終語氣淡淡。

仿佛那些過往都和他沒有關系，他不過是在復述一段不知道從哪里看到的故事。

“后來，有天晚上，所謂的‘爸爸’進了姐姐的房間里。我在隔壁聽見姐姐的哭喊聲，而我們的‘媽媽’就在附近，無于衷。所以那天，我踹開了姐姐的房門，用臺燈砸了‘爸爸’的后腦勺，帶著姐姐一起掏出了那個家。”

紀清苒張了張口，半晌，出來聲音問：“那……你們怎麼辦？還那麼小……”

“能怎麼辦？”

謝知衍勾著角淡笑，笑意里有淡淡自嘲的味道，“別人家的孩子有爸媽，而我只有姐姐。說比我大，比我有用，能找到工作掙錢。而我即便退學，也沒有地方肯收留我去打工的。哄著我繼續念書，而則輟學，打好幾份工供我上學。”

紀清苒聽著，心口發。

謝知衍說得很平靜，可他眼底的緒藏不住，那不是平靜，是一種抑到極致的深。

“說我聰明，學什麼都快，說我一定能出人頭地，賺很多很多的錢，過得比誰都好。”

謝知衍輕輕笑了一下，笑容卻一點溫度也沒有，“明明說過，等我賺了錢，就跟著我一起過好日子，可自己，卻沒能活過三十歲。”

紀清苒頭一哽：“是怎麼……”

“嫁人了，嫁給了一個爛人。”

謝知衍語氣依舊冷靜，可眼底卻有抑制不住的恨意留出。

“那個男人家境不錯，對也殷勤，就一頭栽了進去。早早打工累太多，很差，醫生不建議生孩子，可那個男的執意要生。也傻，信了男人的鬼話，說什麼想有個完整的家，就算那麼弱，也要懷孕生孩子。”

“那……后來呢？”紀清苒聲音發地問。

謝知衍看了一眼，目很沉。

他沒有立刻回答的話，而是過了一會兒，才輕笑著說：“死在產床上了。大出，原本是有機會救回來的。可的老公不愿意花錢救，怕救回來也了廢人。就那麼絕地躺在產床上，任憑里的流干，最后孩子也沒保住。一尸兩命，都死了。”

紀清苒心里一震，眼眶發熱。

“我知道消息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把燒了。燒了一把灰，土為安。”

“明明說好了等我出人頭地，我還沒帶過上富裕的日子，怎麼就能土為安了？”

謝知衍抬起頭，看向紀清苒，眼神很淡，卻藏著一幾乎要溢出來的悲意：“可笑的是，死后不到三個月，的老公就帶回了新的人。不到一年，兩人有了孩子。為了那個男人丟了命，只能躺在冰冷黑暗的土里，憑什麼辜負的男人，卻能兒雙全，家庭滿？”

謝知衍低聲說完這些，放在膝蓋上的手都在微微發。

紀清苒看著他，鼻頭發酸，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謝知衍垂下眼，聲音低啞：“這一生，太苦了。到最后一刻還想著別人，連命都搭進去了。可錯了人，除了我，誰還能記著念著？”

他說著，角仿佛勾起一點笑，可那笑容，像是藏著刀鋒，薄涼而銳利：“我替恨，替不值。”

空氣寂靜下來，仿佛連時間都慢了半拍。

紀清苒終于輕輕開口：“你一定很想。”

謝知衍輕輕“嗯”了一聲。

他吸了吸鼻子，再抬頭時，神已恢復平靜，仿佛剛才流出的那些脆弱和無助，都從未存在過。

他出神地看著紀清苒，目炙熱，視線焦點卻不完全在上。

“苒苒，你能不能，笑一下？”

紀清苒不明所以。

“就笑一下。”謝知衍近乎哀求道，“你已經很久，沒對我笑過了。”

紀清苒努力出一笑容。

雖然勉強，但角邊的一對梨渦依然清晰可見。

謝知衍的目落在那對梨渦上，近乎癡迷地看著。

久久不肯移開視線。

“你好。”

他喃喃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