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列格低低地罵了一句，上前彎下腰把小姑娘撈在懷里，喬榆的臉蒼白，已經暈了過去，很難想象是什麼樣的意志力讓撐到了現在，甚至還能在看不見聽不到的況下打起神警戒。奧列格看著孩蒼白的小臉兒，心都要碎了，他的機械心臟似乎越來越，越來越接近人類，真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兆頭。

他輕手輕腳地把喬榆抱到膝頭，想要拉開寬大的沖鋒替止。

“咦，這是什麼？”貓薩沙在外面好奇地咦了一聲，已經抱著妹妹走到門口的方涵沒想到貓兒還能發出如此人化的聲音，抬頭一看，正好看到貓薩沙從鬼面人那只完好的手里摳出了一個小小的遙控。與那家伙對視，驚訝地發現這個亡命之徒的眼中閃著癲狂。

“奧列格！他引了炸彈！”方涵尖一聲，一手把妹妹扛在肩上，一手拎起貓薩沙的后頸皮沒了命地往外面跑。

下一秒，驚天地的炸聲從校園的角落響起，炸飛的磚塊和玻璃碎片一起四飛散，教學大樓在頃刻間倒塌，砸在禮堂的上方。

奧列格在方涵出聲的時候就已經拔狂奔，可還是沒能快的過炸藥，一熱浪從后襲來，狠狠打上了他的脊背，幾乎要將人的皮燙。他被這熱浪猛的沖擊，手臂再也環不住喬榆，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娘從自己的懷中飛出，重重砸在了地上。

還沒等他有所作，教學大樓已經倒塌，碎石塊和熱浪一齊飛舞。奧列格被飛來的石頭砸中，立刻眼冒金星，腳下一個趔趄翻倒在地。他幾乎是咬著牙爬到了喬榆邊，將小姑娘護在下，用自己的之軀撐起了一個臨時的避風港。

建筑還在倒塌，奧列格能覺到巨大的石塊砸在自己的上，周圍的一切建筑都在崩塌陷落，就像是世界末日。他環住喬榆，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模糊中，他覺到有人在把他往外拉，于是焦急地揮手臂，想要掙那家伙。

“別這樣，先救吧，先救！比我更值得活下去！”奧列格什麼都看不見，連自己的也無法控制。饒是這樣，他還是將手臂擺著掙扎了起來。他手往自己懷中掏去，卻撲了個空，心立刻涼了大半截。

外面的人見奧列格掙扎得這樣厲害，大聲吆喝了些什麼，接著更多的手握住了奧列格的手臂，另一些人則清理著在他背上的大石頭。

奧列格心如死灰，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任由自己在久違的黑暗中下墜，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清晨十分眠了。

但天不遂人愿，今天的奧列格總是無法沉黑暗中，似乎有人的拉住他，那黑暗也不只是黑暗了，在盡頭，有著一顆亮閃閃的點。

恍惚間奧列格似乎看到了米莎的背影，咯咯歡笑著跑在前面，四肢健全，健康快樂，而那亮晶晶的似乎是馬尾辮上裝飾的小石頭。

“米莎……”奧列格呢喃一聲，出手想要抓住妹妹近在咫尺的辮子。“帶我走吧，這世間我已經待夠了，帶我去找爸媽吧！”他孤一人游在世間太久了，他十分懷念當初家人圍坐在火爐旁談笑的時。奧列格開始泣，開始向妹妹祈求，祈求能將自己帶上天堂，帶他離開這充滿苦難和傷痛的人間。但那點越來越大，越來越耀眼，耳邊漸漸傳來了悉的聲音……

“papa！papa！快醒醒！”

奧列打了個機靈，一下子翻坐了起來。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了學校后面的空地上，赤著上，當他猛地坐起來時，毯從上落，出了他健壯的、傷痕累累的軀。

剛剛出聲的正是達米亞諾，救人的也是被他帶上山的，小伙子似乎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見奧列格坐起來，他心的為papa披上厚服，來遮擋住賞金獵人一向看重的尊嚴。奧列格瞇了瞇他湛藍的眼睛，這才發現夢中的點實際上是天上的太，米莎或許本沒有出現。

怎麼會出現呢，是自己害死了啊……奧列格將頭垂了下去。

“papa？”達米亞諾試探地了一聲，他不明白奧列格為什麼一醒就緒如此低落：“你有什麼不舒服嗎？”

奧列格遲鈍地轉了轉眼睛，似乎達米亞諾的聲音是從遙遠的外星傳來的。他愣愣地盯著達米亞諾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揪住了小伙子的領子：“喬榆呢？！還活著嗎？！”

“……”達米亞諾支支吾吾的，他的眼睛瞟向旁邊，奧列格順著他的眼看過去，心臟一瞬間停住了。

喬榆躺在擔架上，地閉著眼睛，小臉兒慘白，上蓋著白毯。奧列格從前從未意識到是這樣的小，這樣的脆弱，生命就這樣從這個致的容中流逝了。

奧列格松開達米亞諾，猛地站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向喬榆，他不相信孩就這樣輕易的死了，他甚至沒有聽到的告白……

“papa，你別這樣……”達米亞諾顧不得平被奧列格抓皺的領子，他也站起來跟在奧列格后面，想要彎下腰扶他一把，又怕傷了要強的賞金獵人的自尊。

奧列格的眼淚幾乎是在臉上翻涌了，他跌跌撞撞地沖到喬榆邊，猛地跪了下去，懺悔地在前畫了個十字。

“papa，你不要這樣……還活著呢……”看著奧列格這個樣子，達米亞諾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哭笑不得地提醒他。

“什麼？”奧列格吃了一驚，他立刻出手搭在喬榆的鼻子旁——還呼著熱氣兒！他又把手放在喬榆的口，小姑娘的心臟正跳得歡快。

“謝天謝地，你還活著，這正是太好了！”奧列格大大的松了口氣，他久違地出了笑容，將手搭在喬榆的發頂著，輕地去耳旁的跡。貓薩沙蹲在不遠，看著奧列格用近乎于溫的眼神貪婪地盯著喬榆上下起伏的肚子，他抖了抖胡子，幸虧那傻孩子沒有死，不然papa事后非得瘋了不可。他覺得奧列格應該經不起再次的邊人的生離死別了，更何況他明白奧列格有時會不清醒地把喬榆當做自己故去的妹妹。是的，貓什麼都知道，兩人生活了那麼久，他早就了奧列格肚子里的蛔蟲。

“的命可真大，也幸虧你保護了，不然我們真的要給收尸了。”達米亞諾坐在奧列格邊，好心補充道：“山下的醫生幫止住了，眼睛倒是很好恢復，但聽力不好說，這要等到下山進醫院細致檢查一遍了。”

奧列格挲著喬榆的大耳朵，他往常只當喬榆是個跟屁蟲，一個好事，一個食垃圾桶，但真當快失去了，他才意識到原來對自己是這樣的重要。在這一刻，他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巫的預言，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中盤旋了起來，萬一喬榆并不是先心的哪個呢？萬一，他才是呢？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恐怖了，奧列格電似的把手指從喬榆的耳朵上回來，為了掩飾著片刻的尷尬，他干咳一聲，左右了：“方涵和妹妹呢？”

“回家了，那倆人只了一點點皮外傷。”達米亞諾咂咂，他從來沒有見過像方琦琦這樣心大的孩，上一秒剛剛被救出來甚至剛剛鬼門關逃生，下一秒就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埋頭索。不得不說，在神經大這方面，和喬榆倒是值得比上一比。

“那綁匪……”

“警察帶走了，”達米亞諾像是也變了奧列格肚子里的蛔蟲，此時救護車剛好趕到，幾個等在一旁的護士一擁而上把喬榆抬上了車，“你也間接破獲了一起大案，這幾個家伙因為在戰后販賣人可是被通緝了許多年。”

奧列格看著達米亞諾的笑臉，剛想說些什麼，小伙子就猛地推了他一下，將他推到了救護車旁：“你也陪著去吧，醒了聽不到肯定要害怕的，你……你也要理一下自己的傷口。”

“達米……”

“好了，我不想再聽你說話了，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算我們的賬！”達米亞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奧列格抿了抿，從嗓子眼里咕噥了一句話，轉上了那輛救護車。

或許別人只當奧列格是了一聲，但與他生活了那麼多年的達米亞諾怎麼會聽不出呢。剛剛的奧列格分明是在說：“對不起，我的孩子，很抱歉騙了你那麼久。”

四周的空氣依舊散發著刺鼻的硫磺味，達米亞諾站在學校的廢墟之上，久久地著車燈，直到那個小點兒塵煙。車卷起的灰塵迷住了小伙子的眼睛，使他平白無故地開始流淚。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達米亞諾著救護車遠去的影子，耳邊還回著奧列格的歉意。他終于忍不住，抱住腦袋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