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榆在兩天后一個明的下午醒來，睜開眼，發現自己的眼睛又能看見了。撐起子想要坐起來，下一秒小腹傳來的劇痛迫使又重新躺回床上。

“喂，別。”奧列格剛剛好接水回來，看到喬榆齜牙咧地想要坐起來，慌忙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撂，將小姑娘摁回了床上：“你還是再多躺一躺吧，傷得可不輕。”

奧列格的聲音傳到喬榆的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層塑料，只能聽到一些關鍵詞，比如：“werwerwer，werwerwwer躺一躺werwerwer。”之類的。聽不清楚，只會嘿嘿傻笑。

“我說，你傷得很重！需要靜養！”奧列格靠近喬榆的耳朵大聲嚎。

“我知道啦！”喬榆也嗷嗷。

兩個人超大分貝的流引來了護士小姐的不滿，人家一把推開房門發了火：“麻煩你們小聲一點好嗎？這里是醫院不是菜市場！而且你這樣做也不利于耳朵的恢復。”

喬榆看了奧列格一眼，雖然聽不清楚護士都說了些什麼，但從賞金獵人漲紅的臉和護士姐姐豎著的眉也不難猜出。吐了吐舌頭，閉上不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過得非常無聊，喬榆一口氣在醫院里住了兩個多月，期間方涵和方琦琦多次來看過，方琦琦第一次來的時候摟著喬榆哭得稀里嘩啦的，喬榆聽不見都說了些什麼，只是嘿嘿傻笑著掉好朋友臉上的淚。在喬榆眼里，方琦琦就是異國他鄉的另一個自己，帶著未被浸染過的天真，永遠熱，永遠對所有人友善。方涵則是扮演著喬安娜的角，用已經滿了的羽翼保護著妹妹不被外界傷害。

所以喬榆希方琦琦能一直這樣天真快樂下去，也希他們姐妹能夠平安，不要像一樣早早喪母，流落街頭。

達米亞諾也來得很勤，他是個頂有調的小伙子，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帶上不同類型的鮮花，病房里都是香香的。但是每次他過來看到奧列格都會扭頭就走，等到奧列格不在的時候才會悄咪咪地出現。一開始他對喬榆瞞著他奧列格份的事還是很介意的，但看著小姑娘眼淚汪汪（其實是閃彈炸得還沒好）的樣子，又心了，于是還沒等喬榆主提起，他心里就已經把這件事翻篇了。

“但我還是想不通，我和他生活了十幾年都沒看出端倪，你這才生活了幾個月怎麼就能猜到他的份？”達米亞諾坐在喬榆的床頭，為剝一顆巨大巨丑的橘子。

“其實你跳出他賞金獵人的份后，還是很容易發現的。”這時喬榆的聽力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雖然沒有之前那麼靈敏，但聊天還是夠用的：“還有，誰說我沒有你了解他的”

達米亞諾疑地揚起眉，喬榆耐心解釋道：“你要知道，我從小可是聽著阿歷克謝的故事長大的，他那些事跡我可是如數家珍。如果說你了解的是弗倫斯的賞金獵人奧列格的話，我了解的就是沉眠之地的流浪兒阿歷克謝。”從達米亞諾手里接過橘子，向迷茫的他解釋：“亞歷山大曾在我家里住過兩年，這你已經知道了，在這兩年里，他有意無意地給我講述了阿歷克謝的事，那些事簡直就像是我的睡前故事一樣。多離譜啊，別人家的小姑娘睡前故事都是什麼豌豆公主啦，睡人啦，我的睡前故事居然是一頭熊帶著他的小妹妹的流浪記。”

“反正，我從亞歷山大那里知道了很多關于阿歷克謝的事，有一段時間我非常崇拜他，可以說雖然我與他從未見面，但覺阿歷克謝在那時候就已經為了我家庭里的一員。我們吃面包的時候會嘆'如果阿廖沙和米莎能吃上這樣的飽飯多好'，睡覺的時候也會說‘真希阿廖沙和米莎也能睡上這樣溫暖的被窩’。”

“你居然會他的名，這太奇怪了！”達米亞諾了自己起了皮疙瘩的手臂，咧著一臉嫌棄的樣子。

“是薩沙叔叔這樣，我才跟著的！”喬榆大著為自己辯解，護士小姐眼里的目從門上的明窗戶上進來，喬榆了頭，又把聲音小了：“反正，我知道他有個妹妹米莎，而且在戰時犧牲了。”

“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他居然還有個妹妹，到都沒有記錄……等一等，阿歷克謝的妹妹犧牲時還是個孩子吧？怎麼可能上戰場呢？”

“我不知道，但我猜測他的失蹤肯定與他的妹妹有關，所以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了啊，這里面是有的。只是他不說，沒人會知道。”喬榆往里塞著橘子，很喜歡吃這種外表丑陋里很甜的橘子，總覺得這玩意和奧列格一樣，外表看上去野一般的獷，但心確實細膩炙熱的：“反正，他輸那條銀魚的碼時，我就有了大概的猜測。你想啊，為什麼薩沙要把銀魚給一個遠在弗倫斯的家伙，開機的碼還是一個雪國的名字？這真的很奇怪好吧。”

達米亞諾沉默了，他選擇原諒了喬榆是因為小姑娘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奧列格……自從知道他的份后達米亞諾始終不知道如何再正視他。他痛恨的阿歷克謝和敬的papa合二為一，這是他做噩夢都不敢做的節。達米亞諾其實也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所認識的奧列格雖然避世，但絕不會怕事，更不像是會臨陣逃的家伙。可他自己不說，就沒有人會知道。

可能真的就如奧列格所說，之前見過他真面孔的人都已經死了。

不管怎樣，這件事已經翻了篇，所有人的生活也像之前那樣過著，除了達米亞諾不再papa長papa短的之外，并沒有什麼不同。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喬榆住院需要用到份證明，喬安娜的孤還活著的消息就立刻傳了出去，甚至上了新聞和報紙頭條。要知道喬安娜遇害的時候正是大紅大紫的日子，遇害時甚至有尋死覓活呢。

奧列格對喬榆上報紙這件事很是憂愁，他還專門從方琦琦手里搶來了那份報紙（“什麼人啊，我還沒看完呢！長得高了不起哇！”方琦琦事后這樣向姐抱怨道），上面白紙黑字的標題寫著：“喬安娜孤驚現函夏，渾是傷疑似卷幫派械斗”，并配圖了喬榆滿是躺在醫院的擔架床上正送去急救室的樣子。

那位記者甚至還心地配上了喬安娜和喬榆的合照，那張照片是奧列格從未見過的，照片里的喬安娜明艷的五不再張揚鮮艷，收斂著眉眼，和旁的兒私語著什麼。而喬榆，看上去更加年輕，似乎只有十五六歲，留著大波浪長發，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看著這樣一張照片，突然意識到他記憶中的喬榆從未如此笑過，到底是過了青春期子收斂了，還是經歷了太多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開心了？

奧列格不覺得被曝是一件什麼好事，或許這時“瑪菲亞”的人已經在往函夏趕了，他甚至認真地思考了給喬榆也按上一個面罩的可能。但他也只是想想，讓一個花季的姑娘遮住麗的臉，和自己一樣過著老鼠般躲躲藏藏的生活實在是太殘忍了。

總之，喬榆在兩個月后出了院，此時萬復蘇，柳樹都長出了一層新芽——春天又到了。喬榆恢復得很好，大耳朵又像之前一樣啥都能聽得清了，只是在頸側和小腹多了一道疤。

方涵和方琦琦都很開心，們在山城找了家不辣的飯館，請大家吃了一頓。這頓飯喬榆吃得格外開心，躺在醫院里每天喝著沒滋沒味的清粥，都快忘了油鹽醬醋是什麼滋味了，現在當然要放開肚皮吃一頓了。

達米亞諾也很開心，他甚至忘了和奧列格保持距離，呲著大牙與方琦琦和喬榆二人調笑著，非要把蛋糕往兩人鼻子上抹。

幾個人中只有奧列格還記得正事，他把頭轉向了方涵：“我想知道你們這里最好吃的火鍋店在哪里。”

“怎麼著啊？我點這一桌子菜不夠你吃啊？還是你懷念屁噴火的覺了？”方涵笑著調侃他。

“不是的姐，我們要找到下一封信，才能知道我們下一站去哪里。”喬榆一掌拍開達米亞諾著自己臉頰的手，要不是奧列格提起這件事，都想不起來。想到這里，在心里豎了大拇指，奧列格，永遠靠譜的papa，“薩沙叔叔告訴我們，下一個箱子就在最好吃的火鍋店旁邊的商超里。”

“哦，那家店離拳館不遠，你們往東走五百米看到紅綠燈過馬路再往右轉走兩百米路過紅綠燈直走就到了。”方琦琦嘟嚕嚕說了一大串，奧列格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不好意思，你能再說一遍嗎？還有，那家店什麼名字？”奧列格禮貌發問。

“就‘最好吃的火鍋店’啊，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方琦琦奇怪地看著奧列格，好像對方是個聽不懂人話的大蜥蜴。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沉默了，達米亞諾閉上眼，局部地區似乎還作痛著。

奧列格腦門上的青筋突突跳著，那一天，他也回憶起了被辣椒支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