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一更）

簡士給南懷璟打的那通電話, 說來也有意思，明知道南懷璟站在鹿笙門口，還故意似的：“幫我喊一下鹿笙, 讓下來吃飯。”

這已經是讓南懷璟第二次跑了。

簡士的意圖，南懷璟打開始就知道，相比較最開始他的排斥，不知他是覺得自己多說無用還是潛意識順應了簡士的心意。

他看了眼鹿笙, 對著話筒“哦”了聲。

電話掛上，他朝臺外的方向微微歪了點頭：“下去吃飯。”

鹿笙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客氣了，說了聲“好”後，就抱著英寶和南懷璟一左一右地下了樓。

樓檐下, 簡士見兩人一塊從樓上下來, 甭提多高興了，這要是家南教授懷裏再多個孩子……

哎喲, 簡士簡直都不敢想那種畫面, 怕是多看一眼，都要醉了。

簡士心一好，話就特別的多，不僅多, 面部表也富。

南知禮覺得激上了頭, 就差手舞足蹈了。他在桌下, 用膝蓋輕輕了下簡士的膝蓋。

可簡士正在興頭上，扭頭看他, 聲調一時沒下去：“你踢我幹嘛？”

南知禮：“……”

真的, 他發誓, 他那力道, 真的很輕, 跟羽撓的似的。

南知禮不敢掃的興了，賠著笑臉：“不小心、不小心……”

鹿笙很喜歡看簡士和老公的相日常，有一種‘在鬧，他在笑’的幸福融洽。這是二十五年來從來沒有過的。

鹿笙抿笑，角掀起的弧度，讓簡士看了愈加的賞心悅目。

因為鹿笙一大早下來，上沒穿睡，所以問：“鹿笙啊，你等下要出門嗎？”要是出門的話，一定要讓家南教授給捎上。

鹿笙笑著搖了搖頭：“我上午在家。”

簡士滿臉失落：“哦。”

默了會兒，簡士又生一計，看向家南教授：“我中午做糖醋小排，你要不要回來吃？”簡士做的糖醋小排和外面賣的不一樣，甜味很淡，是南懷璟比較喜歡的一道菜。

南懷璟也搖頭：“不了，這段時間學校忙，走不開。”

真是的，一點都不配合。

簡士懷揣著的心形水晶又裂了一道痕。

但是南懷璟又補了一句：“晚上做吧。”

簡士眼睛一亮：“那你晚上早點回來啊！”

他點頭。

南懷璟吃相雅觀，但并不慢，他放下手裏的筷子，“我吃好了。”

簡士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那你先走吧。”

南懷璟看了眼旁邊的鹿笙，想說什麽又不知說什麽，他收回視線，起。

鹿笙擡頭看他，不是說再見，而是：“路上開車慢點。”

簡士心裏在嗷。

南懷璟輕嗯一聲，但下顎線的弧度明顯比上一秒要和了不。

因為背對著大門，他走了以後，鹿笙轉看了他一眼，但見他不是往院子裏走，而是轉往樓梯的方向。

車裏的漱口水用完了，南懷璟上樓拿了一瓶，經過客廳茶幾那兒的時候，他腳步頓住。

之前鹿笙送他的桂花糖已經被他吃完了，長方形的銀鐵盒上還摞了一個方形小鐵盒，是上次鹿笙用來放巧克力的。

他打開盒子，將最後一顆巧克力裝進了口袋，這才出門。

到了學校，臨下車前，南懷璟看向自己中指上的戒指，幾經猶豫後，他將戒指取下，戴在了無名指上。

九點五十，南懷璟和另一名教授一前一後走進舉行辯論賽的階梯教室。

因為周曼今天請了假，所以的評委位置被另一名教授補上。

南懷璟戴上眼鏡後，往下面烏的座位裏巡視了一圈。

座無虛席，且頭接耳。

南懷璟收回視線，低頭看手裏的資料。

*

這年頭，只要肯花錢，什麽查不到？

也就不到兩天的時間，周曼就找人把鹿笙調查了個底朝天。父母離異後雙雙再婚，兩年前從千裏之外的一座南方城市移居到莫城，現在是電臺一名播音員，名下沒有房産，當然，這些都不是周曼關心的，就只想知道和南懷璟的關系。

偏偏，對方給的調查結果顯示，鹿笙和南懷璟是正在往的男朋友。

也不知道對方都是從哪得到的照片，鹿笙抱著貓，南懷璟走在側的；兩人面對面坐在咖啡店約會的；還有鹿笙和南懷璟一家人從餐廳裏出來的……

周曼氣的把那沓他們同框的照片摔到了對面男人的上：“你拿這些P來的照片糊弄我！”

對方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氣方剛的，哪得了這氣，給錢就是大爺是吧，他還不願伺候呢。

但是想到尾款還沒到手，小夥子也強著幾分脾氣：“你可別想賴賬啊，我自有我的門道，但你放心，這些照片絕對不會有假！”

周曼哼嗤一聲：“那你怎麽證明你這些照片的真實？”

小夥子雖然幹的是人料的事，但他偏偏還看不起這些付錢讓他去人的客戶，他以為照片裏的男人是周曼的男朋友，他起掉落在上的一張照片，看了眼照片裏的人，然後又擡頭看了眼周曼，他蔑了聲笑：“也難怪人家劈，要我，我也不要你！”

說完，他連尾款都不要了，起就走。

周曼被氣得角直抖，憋在嗓子眼的髒話，因為周圍看過來的眼神，是被咽了下去。

*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南懷璟遇到經常和他打球的田老師。

田老師放下餐盤，坐在了南懷璟的對面：“學校論壇你看了嗎？”

南懷璟很上學校論壇，但田老師這麽問，他大概猜到了點，他擡頭看向田老師：“關于上周五的？”

“嗯，”田老師也不好說太多：“空看看。”

南懷璟卻神淡淡，一張不興趣臉：“看了也改變不了什麽。”他說的是不會對周曼有任何態度上的改觀。

但田老師卻沒理解他的意思：“那你就任其事態發展啊？”

他一副置事外的局外人口氣：“在不攻擊人或造名譽損壞的況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言論自由。”

田老師不說話了。

的確，那些帖子雖然討論的熱火朝天，卻也都是在‘平心靜氣’地在聊南懷璟到底是否單，還有那位很有神的非本校人到底和教授什麽關系。

學校是個教書育人的地方，可有人就有是非，學生們聊八卦，老師們也是普通人，也在茶餘飯後聊一些有熱度的，自己也興趣的話題。

南懷璟所在的法學系是莫舊獨城大學的一級重點學科，所以相較于很多教學崗老師沒有辦公室而言，莫城大學的法學系，教授級以上的老師都有辦公室。

吃完飯，南懷璟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坐他對面的同系的姜教授就托了下鼻梁上的眼睛，往對面瞥了眼，可惜有電腦屏幕擋著，他就只能看見南懷璟的額頭。

姜教授五十多歲了，已經過了八卦的年齡，但他有個兒，所以他還沒是沒忍住。

“南教授？”

南懷璟歪了點頭，看過來：“姜教授。”

姜教授為了兒，把老臉豁出去了，他禮貌又尷尬地笑了笑，“聽說上周五，你朋友來了學校？”

“不是，”南懷璟笑了笑，“朋友而已。”

這要是別人說這話，多多還能讓人信服，可姜教授和南懷璟共事也有一年多了，雖說平時流不多，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可從來沒見過南懷璟邊有過異朋友。

正好這時候，南懷璟拿起手邊的水杯。

姜教授看見了他原本戴在中指上的戒指戴在了無名指上。

能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要麽就是有朋友，要麽就是訂婚已婚了的。

都事實勝于雄辯了，還說對方只是朋友。

姜教授突然覺得他有點渣……

沒哪個做父母的，希自己的兒遇到一個渣男。

姜教授不說話了，在心裏默默給他鐘意了快半年多的‘未來婿’打了個X。

下午，南懷璟只有一節課，下課後，他沒有回辦公室。出了法學樓，他直接往停車場去。

結果在停車場遇到了周曼。

不是偶遇，是周曼特意在等他。

南懷璟餘瞥過去一眼，本來想著往旁邊繞路，不過這個想法只在他腦海裏短暫閃過一秒，他忽略掉在他車頭站著的一抹焦糖，徑直越過邊，開了車門。

“南教授。”聲音楚楚可憐，帶了幾分委屈的腔調。

手落在車門手把上，南懷璟微微側頭，聲音比這正午兩三度的氣溫要涼上許多：“有事？”

周曼的視線落在他的無名指上，把那枚造型簡單的戒指折出了灼人的，看著格外刺眼。

不知是自嘲還是什麽，苦笑了笑：“沒事了。”

是南懷璟讓在這個學校擡不起頭，可卻該死的一點都對他恨不起來。這兩天，把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轉移到了鹿笙的上。

誰曾想，喜歡了好久的男人，竟然不是單。

這是在做什麽，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難道要去做一個讓人唾罵的第三者嗎？

心存著的最後一僥幸，也被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無摧毀。這場無人配合的獨角戲，難道真的要落下帷幕了嗎？

強下眼底的緒，用看似平靜已然放下的語氣對他說：“之前那樣打擾你，實在不好意思，”先抑後揚：“希我們以後還可以做朋友。”

話音一落，南懷璟這才扭頭看了一眼，可惜表淡，聲音冷，“我不和異□□朋友。”

說完，他開門上車。

平時車子點火後，他會預熱兩分鐘左右，今天，點了一鍵啓後，他就松了腳下的剎車，踩了油門。

周曼看著那輛黑車尾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被撕壞了的照片，照片裏，只有南懷璟一人。

*

因為只上了一節課，所以南懷璟回到知南街才三點多一點，走到巷口的時候，他腳步遲疑了一下，正巧許洲遠推門出來，看見他，許洲遠有點意外：“今天這麽早？”

南懷璟走過去幾步：“要出去？”

他晃了晃手裏的煙盒，朝對面擡了個下。

南懷璟倒是沒客氣：“你先給我沖杯熱巧。”

“幾杯？”

他問的隨意，南懷璟答的也隨口：“兩杯吧。”

許洲遠勾起角，朝他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南懷璟視而不見地推開玻璃門。

十分鐘後，南懷璟提著兩杯熱巧進了巷子。

院裏安靜，簡士住的一樓，門閉著，南懷璟擡頭往樓上臺看了眼，原本走在巷子裏的快步在進門後慢了許多。

從一樓到三樓，總共也就五六十階臺階，他一步一步的，倒是走了好幾分鐘。

把其中一杯熱巧放回房間，他又出了門，到了四樓門口，南懷璟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打包袋。

因為防盜門在門簾裏面，所以他敲門的話，只能手進去。結果他手剛進去，就從門簾的方形窗口看見了鹿笙。

他想都沒想，掀開半扇門簾就走了進去。

鹿笙正踩著放在茶幾上的小凳子在拆頭頂的燈罩，突然有人影進來，心裏咯噔一下，扭頭，見是南懷璟，輕呼一口氣，剛要開口，就聽他說——

“燈壞了不會找人來修？”

語氣，聽著兇，還帶了幾分質問似的。

鹿笙怔了一下，站在小凳子上沒彈，居高臨下的，用一雙疑，但又無辜的眼神，俯視他的同時，說：“換個燈泡而已，哪需要找人啊。”

南懷璟皺眉了：“下來！”

語氣比剛剛還兇，還多了幾分命令在裏面。

鹿笙有點無辜地輕眨幾下眼，小心翼翼地屈起一只膝蓋，從凳子上往下踩。

下意識的，南懷璟擡起一條胳膊，護在了後。

待鹿笙站到平地，南懷璟悄無聲息地收回手，而後將另只手裏提著的熱巧遞給，鹿笙接到手裏。

因為茶幾上鋪了白紙，所以他便沒有鞋。他個子高，直接踩上茶幾就能輕松夠到燈罩，擰下有些松落的燈罩，他把燈罩遞給，鹿笙忙手接住，然後又將一個新的燈泡給他。

燈是魔豆吊燈，壞了很好更換。

南懷璟問：“壞了幾個？”

說：“就一個。”

南懷璟扭頭看了眼門後，這才想起來：“你剛剛有沒有關電閘？”

鹿笙獨居久了，很多生活常識都有，點頭：“關了。”

南懷璟從茶幾上下來，去了門後，重新開了電閘和門口的開關。

九個燈罩都亮了白。

他去收拾茶幾上的東西，鹿笙忙放下手裏的熱巧：“我來收拾就好了。”

南懷璟沒有停手，把壞掉的燈泡丟進垃圾桶，他又把留了灰腳印的幾頁白紙疊放在一起：“下次遇到這些事，就找簡士。”

換燈泡這樣的小事，鹿笙覺得自己可以應付，笑了笑，半開玩笑：“難不還讓簡阿姨來給我換啊？”

南懷璟沒有接這句話。

後面那棟小樓裏的租客，借著換燈泡來找簡士的還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他不知經歷了多次。

倒是近水樓臺，卻沒有半點‘先得月’的意思。

南懷璟想到上次洗澡洗到一半沒水的事：“那你上次怎麽想到找我了？”他倒是會拐著彎地說。

鹿笙臉一紅：“那不是簡阿姨不在家嗎？”

南懷璟沒再說什麽：“凳子你自己，我先回去了。”

來去匆匆的，平時他沒事哪有上來找過？

鹿笙歪頭看了眼吊燈，視線回落的時候看見了茶幾上他沒帶走的熱巧，忙拎起來追了出去：“南教授。”

南懷璟回頭。

像追著緩緩西落的太似的，跑到他面前，擡手：“這個你忘了拿。”

他沒有接，“給你的。”說完，他也沒說再見，轉就走了。

鹿笙低頭看了眼掛在手指上的袋子，再擡頭的時候，他剛好走到走廊拐角，一個轉，人不見了。

心裏默數了十秒，鹿笙在臺探出腦袋：“南教授？”

沒有人應。

過了兩秒鐘，鹿笙又喊了聲：“南教授？”

臺那兒，他的臉探出來。

南懷璟仰頭往上看，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鹿笙問他：“等下我做蔬菜沙拉，你要不要吃一點？”

等了三秒鐘，風把他的一聲低“哦”送到耳朵裏。

涼涼的，卻又暖暖的。

樓下的茶幾上也放著一杯熱巧，南懷璟正盯著杯出神，鹿笙的電話打來。

“你那兒還有沙拉醬嗎？”

他說有，然後問：“怎麽了？”

“我這兒的沙拉醬用完了，想問你借點。”

南懷璟從沙發裏起，“等下。”

掛斷電話，鹿笙將手裏的那瓶剛準備拆封的沙拉醬放回了冰箱裏。

幾分鐘後，南懷璟拿著一瓶沙拉醬，站在了鹿笙家的門口。

真的，這門簾，真擋事的，他把手進去，敲了兩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