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好爛的借口。早說過你別嫁他偏不聽吧?蕭家長公子是什麼人,那是眼高于頂,就連公主他都看不上。”
齊蠻對長公子的怨言很大,幾乎是用鼻子在出氣。
崔蘭因一臉“與我無關”的平靜。
看不上公主那是蕭臨的事,和有什麼關系?
齊蠻又好言勸道:“他肯娶你,不過是圖崔家好擺布罷了,是不是這個理,你自己想想也明白。”
語氣里著“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這里面一定有謀!
崔蘭因心底清楚。
若蕭家只是想圖個好擺布的親家,建康城里大有選擇,實不需找崔家。
崔家如今說起來,遠不如蕭家門第高,勢力大,更何況的份還很尷尬。
直到兩年前還只是盈水邊白孟城里的一名孤。
除這一脈屬于世族,按其他貴的話說,就再無“長”。
而蕭臨呢?
邊之人都用無數溢之詞去形容這位蘭陵蕭氏的長公子。
母親更是直白道:“長公子乃建康萬里挑一的兒郎,你能夠嫁給他,不知道多郎羨慕得很,這樣的好事,就是吃點苦,點委屈也沒什麼。”
他好到讓委屈都變得不重要。
更何況長公子能夠信守其父當年的口頭之約,娶為妻。
在眾人眼中簡直是道德楷模,世家表率!
也唯有齊蠻會覺得吃大虧了。
雖然這一份誼能夠領會,只是他也不該把那些眾所周知的事再嚷一遍,好像是個傻子,只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崔蘭因盡量心平氣和打招呼:“殿下怎麼有空來這里?”
要不是后邊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崔蘭因更想直接挖一塊泥堵住齊蠻的。
隔著茂盆景,齊蠻的聲音格外輕快,回道:“哦,我替阿耶來瞧瞧崔老夫人,巧聽到你要來,所以特意在這等了等。”
崔蘭因哼了聲。
剛剛還說“這麼巧”,現在又說“等了等”。
齊蠻這個人總是真假摻著來,讓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就像從前他許諾,等他回到建康,會娶,好讓永遠做肆意快活的小娘子。
可后來他又問,崔家肯把兩個兒嫁給一個郎君嗎?
哪怕他是天皇老子親自來,崔家也不可能讓兩個兒給他做妻妾!
所以崔蘭因把祖母的話聽進去了。
若不能找到個喜歡的,為何不嫁個最好的?
如此說來,即便長公子有什麼企圖,那也并不單純,這樁婚事各取所需罷了。
崔蘭因小臉嚴肅。
“不信?我從前答應過你的事可是永遠作數,不管你嫁沒嫁過,你要想回頭,永遠都來得及,本人一諾,重于泰山!”齊蠻也微蹙起眉,顯得那張俊臉正氣凜凜。
崔蘭因側眼瞟向已經裝扮得人模人樣的齊蠻,心中微。
在顛沛流離的那十年間,他們都見識過對方最狼狽的模樣,從前患難與共的誼總不會是假的。
崔蘭因才在心底暗暗了一陣,耳邊又聽齊蠻開口道:“誰知那姓蕭的到底是什麼眼,就連芙寧都不曾討到一分好,更何況是你呢!要我說,他八是塊臭石頭,你還是趁早死了心,早做打算,免得日后被人牽著鼻子走,知道嗎?”
崔芙寧是蘭因的姐姐,但也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姐。而是在走丟后,父親為安母親痛失后幾崩潰的神,從族過繼來的。
崔母嘔心瀝花了十數年把崔芙寧教得如珠如玉,乃是建康城最有才貌的郎。
從前家中有貴客來,出來表現崔端莊有教養的活都是阿姐的。
由此可見在崔母心中,雖是親生的,也比不上一直養在邊的兒。
齊蠻這一比較固然也很有說服力,但崔蘭因心中那一點頓時煙消云散。
走過去,往齊蠻腳背上狠狠一跺,不服氣道:
“你怎知我就不能撬開這石頭?!”
第2章
齊蠻出門時腳還沒好利索,一整張臉著。
其他隨從見之都深埋下頭,唯恐池魚之殃,唯有一樣貌清秀的小郎瞧見,大驚失地迎上來,“殿下怎麼傷了?”
齊蠻輕輕推開他,沒好氣道:“崔蘭因八吃了竹,我好言提醒,反恩將仇報!”
這隨從與齊蠻、崔蘭因認識已久,對他們之間的事,那是門兒清,不好明著說,只能道:
“盈盈……不是,蕭夫人的脾氣一向如此,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與計較?”
“你什麼?”齊蠻皺起眉頭。
“……蕭夫人?”
“難聽!”齊蠻一甩袖子,坡著腳走了。
/
聽完崔蘭因小鳥喳喳般痛快地一吐為快,崔老夫人笑得眉目慈祥。
“怎麼這麼大的氣,蕭家小郎君沒有陪你歸寧,還是氣著了?”
崔蘭因搖搖頭。
蕭臨是個陌生人,氣他什麼呢?
“那就是二皇子說的話不中聽?”
崔蘭因從鼻子里哼了聲,沒有開腔。
崔老夫人笑道:“這二殿下雖然話難聽了些,但是本意還是替你委屈的,只是蕭家如今勢大,別說崔家,就連謝家在他們面前都要些委屈。”
“祖母,你難道不覺難過嗎?”
崔蘭因讀過史書,當年的謝家如日中天,是真正的頂級門閥,不過三代,卻不如往昔風。
崔老夫人搖搖頭,“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昔日絳水一戰固然讓謝家權柄煊赫,過群雄,但謝家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鮮的表面下早已傷痕累累、不堪重負。”①
“家族強盛后,我與兄長一直風平浪靜地長大,縱然優秀卻不夠強大。”
崔蘭因從未聽過這些,尤其那句“縱然優秀卻不夠強大”。
以為優秀的人必然是強大的人,可祖母這番話卻仿佛在說,優秀并不代表強大。
“到你父親這一代,我更沒有遠大的目標,要將他培養能夠一足撼八方的豪杰,至此勢弱也是難免的。”
崔老夫人點了點的鼻尖,“你聽明白了嗎?”
崔蘭因臉上還有些迷茫。
“那我換種說法,你是希過安穩平和的一生,還是坎坷兇險的一生?”
“那自然是安穩的。”
這個崔蘭因很快就能給出答案。
“那你也學過一句話,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人一安樂便會懶惰,走向滅亡就是難免的事,我們不能既貪安樂又圖強勢。”②
崔蘭因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反復回味。
崔老夫人便又開口:
“所以蕭家能有如今的強盛,你也不必羨慕,興衰都是必然的,我們就像是同一個葫蘆瓢,按下這頭翹起那頭,總要分個高低。若無個落差,天地間就不會有流的水,只會死氣沉沉一片。”
崔老夫人的豁達讓崔蘭因心中那點困油然而解,但又生出另一番疑。
“如若像是祖母所言,那蕭家如此興盛,便是經歷過磨礪,那會是什麼事?”
據所知,在絳水一戰之后,外敵侵擾不再是威脅,部雖然幾經變也沒有發過大的戰爭,蕭家是怎麼站上巔峰的,一點也沒有瞧明白。
崔老夫人讓崔蘭因坐在自個邊,憐地著的頭發。
“十二年前,謝氏提議在盈水上流蓄水建壩,其用意在于防守下邊的狩城,狩于淮河之側的平原上,是兵家必爭
之重地。”
“當時蕭家也負責督建其中一段,也是時運不好,遇上天災人禍,大壩未先毀,若是決堤,水沖的方向恰好是環繞萬頃良田的沛城,此事一出,先帝震怒,下令死涉事之人,牽扯出蕭家在朝的就有五六位,這還是在謝家努力相保之下,蕭家元氣大傷是不可避免。”
崔蘭因眨著眼,更加困。
“有人建議派軍來堵住缺口,有人急忙要去疏散沛城百姓,可人力怎能敵過決堤的大水,沛城以及附近村鎮近幾十萬的百姓又怎麼跑得過洶涌的洪水?”
崔老夫人說起幾十年前的事也毫無障礙,仿佛往事還歷歷在目,就如畫卷一一展在面前。
決堤便會生靈涂炭,會帶來數不盡的災難,這不是殺幾個人就能夠解恨的事,興許會有家族因此徹底覆滅。
“是蕭臨率先站出來,指著盈水西側的山說了兩個字,炸山。”
崔蘭因奇怪問:“用炸藥毀山改水道的事并不罕見,那麼多員難道還不如個十歲的孩子會想?”
“他們知道,但是他們不敢說。洪水東引,沛城之圍雖解,但是離安就要陷水深火熱,離安縣雖不如沛城大,但也有上百戶人,為名聲為政績,他們不敢出此謀劃,借小兒之口,再讓不知周邊城鎮的上決定,他們炸掉了盈水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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