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厭說，“是特意來威脅你。”

“....”

霍韞庭哼笑了聲，不意外，沈漁去人間天堂的消息傳出去當天，司厭約他，他就知道是為了什麼。

否則他現在新婚燕爾里調油時，哪還記得起兄弟。

“被夏妗吃的這麼死，你小心以后被踩到腳底下。”

“我要是被踩，也是心甘愿，不必為我擔心，倒是你....”司厭意味深長，“別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霍韞庭沉眸。

司厭直接了當，“咱們兄弟還是不要撕破臉的好，你放沈漁一碼，一切好說。”

霍韞庭眉皺的更深，“阿厭，你真要不顧兄弟義？”

“我很為難。”司厭看著他，“但有些二選一的題，我的選擇只能是阿妗。”

霍韞庭凝著眸，良久，“我和沈家的恩怨，你不該手，你明知道我和沈家的仇怨。”

“如果你現在還在復仇階段，我雖然不能向著你，但一定會保持中立，做到不手，但現在。”

司厭說，“沈之衡有罪，給法律制裁，你將他囚在手里對你沒好，你能囚他多久，哪天要是突然死了，你也逃不掉干系，沒必要冒這個風險，至于沈漁，你對做的那些事，覺不到痛快，還不清楚是為什麼？為難，和為難你自己沒區別，你最該做的是放手，放過也放過你自己。”

“放過？”

霍韞庭低笑，“你以為我不想，可我放的過嗎？”

司厭，“你想放自然就放過了。”

霍韞庭看向司厭，許久之后，他說，“知道我怎麼讓沈家破產的嗎？”

事發生時，司厭在鹿城。

但大抵況是了解的。

沈之衡膽子太大，送檢品和進市場售賣的分不一致，他將新品里最貴的一劑分，用了平替代替，效果上大打折扣，霍韞庭在發現后，便抓著這一點，下了一波大網。

先是高層舉報，然后在上面核實通報后，花了大價錢買通海城所有，將‘劣質藥’在宣傳時用‘假藥’代替。

劣質藥，劣質在效果。

而假藥，對民眾來說是威脅生命安全的，人人可危。

接著，他一手辦的‘害者’們一窩蜂的涌進網絡，將恐懼最大化。

沈氏的產品幾乎全被抵制。

輿論之下，上面對沈氏的事件也更為重視，著重嚴辦。

整件事，霍韞庭環環相扣，理的很完。

的確很完。

連霍韞庭都這麼覺得。

他制造的一系列輿論，引起風波的同時，真正懂的人都知道是他一手作的。

那些‘害者’全是出自他手。

司厭這麼認為，江燁這麼認為，自然，沈漁也一定這麼認為。

可事實是——

霍韞庭閉上眼，語調忍著，“沈氏替換上的那一劑分，看似除了效果大打折扣，沒什麼其它問題，但因為配料上標注的是另一分，對這劑分高度過敏的人，沒能準避開，因為不小心吃了它，出現了很嚴重的過敏反應，大都是孩子吃的，有三人過敏致休克，其中一人大腦重度缺氧，直到現在都沒能醒來了植人，另兩個也留下了或多或的后癥。”

“你讓我怎麼放過？”他睜開眼反問司厭，“沈之衡如果被抓，這些都會為他定罪的罪證，會被通報披，沈漁作為他的兒，你覺得這些事，能夠瞞的住？”

司厭看著霍韞庭，眼中有驚訝。

霍韞庭連他們都騙到了，都以為他如今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出于仇恨，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沈漁？”

“不全是。”霍韞庭說，“我的確恨沈之衡，不想便宜了他，我也的確想讓他生不如死，但就如你所說，他在我手里，萬一要是死了，我不了干系，他現在的，一塌糊涂，我不該冒這個險。”

“既然是為了，又為什麼連也不放過？”

“那麼聰明，我若不不夠恨，怎麼能騙的了，何況....”霍韞庭掀開薄，“我也的確不想放過。”

人要多煎熬，才能分不清是恨還是。

他的每一分，都是一場凌遲。

是仇人的兒，他怎麼能。

是仇人的兒，他怎麼能對心。

他越是，越是想要折磨。

好似這樣，他就沒有愧對父親，沒有愧對母親，沒有愧對他們霍家遭遇的一切。

霍韞庭深不見底的漆黑眸子像是醞著一團黑的霧，迷茫又絕，他扯了下，啞聲道。

“你說，沈漁怎麼就會是沈之衡的兒？他那樣的人，怎麼能就配有沈漁這樣的兒？”

“我真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

最狠毒的男人，有著最善良的兒。

霍韞庭在主導沈氏破產的一系列手段里，每一件都當機立斷，只在制造假的‘害者’時猶豫了。

數量龐大的假，會掩蓋掉萬一挑一的真。

真實的東西，加以宣傳利用，制造出的輿論效果會更大更真實。

霍韞庭猶豫過。

他比任何人都懂沈漁的善，在他走進醫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孩子時。

他就知道。

這會為沈漁一輩子放不下的罪惡和枷鎖，會被困在這罪惡中，無法超。

這樣的致命一擊，是他對沈之衡最好的報復。

親手將自己最疼的兒推萬劫不復的境地，沈之衡得多痛啊。

他明明有了這樣刺進沈之衡心口的武，他明明可以這麼做。

可他猶豫了。

他竟然猶豫了。

不止猶豫，他最后親手給這樣的致命事實蒙上了一層布，將它掩埋在無法窺破的真相里。

這一決定。

他后來在無數個夜晚中后悔過，又在無數個夜晚中慶幸過。

他在恨和中反復橫跳。

唯一不變的是，永不止境的愧。

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敢看父親的像，不敢看母親的眼睛，唯恐那雙眼，看穿他，拆穿他。

讓他無面對霍家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