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新的替。

——不想再你了。

盛聿明聽到這話，心臟驟然一，全逆流，徹底僵住，只有眼睛還能控制視線，一不地盯著黎念。

嚨哽咽，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蹦出來的：“你說什麼？！”

黎念頹唐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扶住了一旁茶水柜的邊角，失去重心一般地斜靠著。

說出剛才那句話，已經花費了全部的氣力。

再開口，只剩低喃。

“不是嗎？我不是舒怡的替嗎？

“一樣的攝影好，一樣窘迫的家境，畢業于同一所學校，就職于同一家公司。

“你藏得那麼辛苦，卻還是會出馬腳，阻止我進廣告部是怕什麼？怕我宣揚是你的人嗎？在辦公室婚真正目的是什麼，是真的息事寧人，還是怕舒怡姐知道你已婚？

“舒怡姐喜歡西式婚禮，所以婚慶公司給你的方案去掉了中式風格，不是嗎？

“說是為了我們的婚宴試菜，可舒怡姐是座上賓，需要剔除一切過敏的食材。而我……只是替你們開車的司機。

“哦，車子，車子啊。舒怡姐的車子報廢很久了，你是不是更想借著發年終獎的時候，給送一輛？

“就像你借著幫季慕白準備求婚，特意買的哈蘇。”

一字一句，輕聲細語，如同刀子割著盛聿明的心頭。

他幾度想要打斷黎念的話，但一次都沒能舉起抖到不行的手。

這場凌遲，還在繼續。

“封煬莫名其妙的一張照片，鬧得我們很不愉快。你說要休息一段時間吧，我學攝影，你去復健。你都不知道，當時我有多開心。第一次得知外骨骼技時，我存了很久的錢，才夠你一次驗的機會，你去了卻不喜歡，不了了之。這次，我以為自己可以陪著你復健，陪著你一步步站起來，這樣，在你心中也會有我一席之地吧。

“但我忘了，我之所以休假，是你把舒怡姐外派到了季氏。為什麼？不想再和封煬過多往嗎？

“盛聿明，其實你一直做得很明顯，不是嗎？你甚至為了有可能會提出離職，特意要盛鑫出面留意，做得太細致了！

“可我陪了你兩年，在被要求和盛鑫訂婚時，你一次都沒替我說……”話。

黎念的話，越說越快，心口起伏，整個人像是不過氣來一般，激不已。

“夠了……”

盛聿明實在聽不下去。

黎念控訴的每一條，站在黎念的角度，站在所有除了盛聿明以外的任何人眼里，或許都像是真的。

可除了哈蘇以外，都是巧合。只是巧合。

不讓去廣告部，是力太大，只是管培生，怕辛苦。

婚慶公司發來的方案是給盛鑫的，他只看了一秒，就刪了，不知道黎念怎麼會知道。

婚宴試菜，本來是想做為驚喜，所以沒，當時兩人鬧得不愉快，拉不下面子道歉，才借著要當司機，送出車子。

封煬的事后，他只想把黎念藏起來，想肅清公司里八卦的不良風氣。

他讓盛鑫留住舒怡，純粹是工作能力出，又是被季慕白那家伙給坑了，本就不是什麼袒護！

至于盛鑫的婚約，姜蕓難道不是他找出來的嗎？

怎麼就是他無于衷，沒有替說話了。

但……

這一切，他無法反駁，百口莫辯。

因為是他親手送出的哈蘇，親手選擇斷送兩人之間的機會。

可他不知道會這麼痛。

黎念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涼，最后只剩下疏離。

“如果，嫁到季家，就可以還了盛家的恩……那，我愿意……”喃喃道。

盛聿明眼睛倏地瞪大，厲聲道：“黎念！你在胡說什麼？”

黎念低頭自嘲一笑：“不是你說，只要我同意，你可以離婚送我出嫁嗎？”

病房再度陷安靜。

窗外晨曦出現，天大亮。

咚咚——

有人敲響了病房的門。

盛聿明目眥裂，不肯挪目，就看著黎念緩緩轉過頭，見到來人后，睫微，角的笑意更深。

他以為是盛家人，是大嫂，或是二姐……

“抱歉，盛總，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我正好路過，給您送點早餐。”

聲音過分悉。

盛聿明蹙眉，頭轉向門外，看到小秦醫師素面朝天，摘掉了以往夸張的大金耳環，穿著長款風，梳著高馬尾，手里拎著一個保溫盒，略微局促地站著。

“你怎麼來了？”

盛聿明不悅地深吸一口氣，剛問出聲，就聽到旁的黎念冷哼一聲。

“盛總這小半個月可真沒閑著，果頗啊。”黎念莞爾一笑，“沒有打擾。來的正好，我準備走了。”

“念念，我最近只是在復健……”盛聿明后脊發涼，急切地坐直子，往黎念所在的位置傾倒。

黎念沉聲：“是啊，盛總可不是在復健嘛！”

說完，徑直離開了病房。

小秦醫師幾乎是跳著腳，給讓路的，要是慢一秒，就要被撞上了。

同樣擰著眉頭，視線追著黎念的背影而去。

病床上的盛聿明氣急敗壞，低吼道：“攔下，快！別放走——”

嘭！

巨大的一聲響。

小秦醫師往里一看，連忙沖了進去，連手里的保溫飯盒都來不及放下，跟著一起跪到地上。

盛聿明卷著被子，一起摔倒在地上，手肘撐在地上，指節抖地更加厲害。

“滾開！”他一把推開小秦醫師。

小秦醫師也踉蹌著摔倒在地，發出驚呼聲。

“盛總，我去給你醫生！您別急。”

不敢再盛聿明，趕爬起來，跑出去找醫生。

走廊里，著大孕肚的姜蕓，好整以暇地看著小秦醫師跑向服務臺。

悠哉地朝后喊了一聲：“阿姨，盛總好像在那個病房。我聽到聲音了。”

“是嗎？”溫婉虹手里拿著保溫盒，笑意盈盈地，“太好了，這病房號一說就忘，不好記。”

兩人朝著病房走去。

“聿明啊，大嫂給你……”溫婉虹笑著推開病房門，想說自己準備了早餐，抬頭一眼，床上沒有人，隨后往里一瞧，就看到盛聿明癱在地上，昏死過去。

角還留著跡。

“快快快！快醫生！聿明吐暈過去了。”

……

黎念從醫院出來，漫無目的地在路邊走著。

一切都攤在面上，告訴盛聿明了。

終于下定決心要放棄他了，本該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一件事，該解了呀。

可此刻的心，卻痛得本無法呼吸。

隆冬季節，寒風刺骨。

街上的人，都裹著羽絨服來去匆匆。

有個賣蛋餅的老阿姨，突然出聲喊住黎念，遞過來兩張紙，勸道：“小姑娘，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會過去的！”

黎念微微愣住，接過紙巾，一臉蛋，才知道自己早就淚流滿面。

還在醫院附近，抬頭就能看見碩大的紅十字標志。

老阿姨大概以為是為生病的家人擔憂吧。

是啊，除了生死，人生能有什麼大事呢！

而死亡這門課，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領教過了。

“謝謝阿姨。”

黎念停下來，買了一份超大號的蛋餅。

回到盛宅。

孫姨開的門，管家帶著盛老爺子和盛明胭去醫院了。

黎念正好與他們錯過。

“念念，你不，我給你做點早餐？看你眼睛紅的，一會好好睡一覺，補補神。”

孫姨心疼的憔悴。

黎念搖了搖頭，啞聲道：“回來的路上，吃過了。謝謝孫姨。”

“又是路邊攤啊？哎，吃點外面的東西，不衛生的。中午我給你煲點湯。”

“不用了孫姨，中午我不在家吃。我就回來收點行李。”黎念抿了抿，抱歉地皺了皺眉頭。

孫姨有些可惜，但轉念又明白了，一拍腦門：“對啊！你中午要去看盛總，是不是？好好好，晚上再給你煲湯。”

說完，樂呵呵地往廚房去了。

黎念盯著孫姨的背影看了好一會，了，沒有發出聲音：“孫姨，再見。”

回了屋，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東西不多，只有必要的證件，換洗的幾件服和盛明胭送的相機。

關上房門的時候，一顆滾圓的佛珠從門里溜了出來。

“原來你在這里啊。”淡然一笑。

將佛珠放在掌心，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盛明胭。

【找到佛珠啦。放在您房間門口的花盆里哦。】

語氣俏皮，看不出任何異樣。

發完消息，關上手機，背著行李，離開了老宅。

公寓大平層還得去一趟。

有東西要帶走，就必然會有東西要留下。

黎念時刻記得盛聿明說過的那句，“戒指很貴，賣了你也買不起”，可不想了順手牽羊的白眼狼。

如同藍寶石之淚的戒指，規規矩矩地擺在盛聿明的書房桌面上。

禿禿的黑胡桃木，擺了孤零零的一枚戒指。

很顯眼，不會看不見。

離開時，刪掉了家門指紋鎖，十枚指紋都刪掉了。

……

醫院，病房。

盛明胭收到黎念的消息，心頭的霾稍微退散了一些，但旁的盛老爺子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嘖舌。

“念念最近都不喊人了，連爺爺都不喊了。”他嘆氣。

盛明胭一愣，茫然地點點頭：“你這麼說，好像……也很久沒有喊過二姐了，連二姑姑都沒有……”

病床上，剛打上點滴，緩過神來的盛聿明，冷眸幽幽：“發了什麼？什麼時候不喊人的？現在在哪？”

“好像……好像就是從太平庵回來后，沒多久吧？”盛老爺子朝兒看了看。

盛明胭附議：“好像是。”

空氣凝滯兩秒。

突然，盛聿明一把掀開被子，手要去夠椅，眼底晦暗一片：“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