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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淋了雨》 第 73 章 芝麻

 那是部關于和守護的電影。

  只是電影的后半部分,祝矜完全不知道講了什麼。

  小木屋形狀的香薰爐里火苗仍在燃燒,滿室柑橘香。

  祝矜的鼻息之間,還混合著鄔淮清上的薄荷香氣,他的指尖冰冷,攜著歷年最后一夜的寒霜,掠過一寸寸細膩白玉,冰雪頃刻間消散,變幻燎燎火星。

  羊皮手套落在地上,無聲地見證著新年夜的狂歡。

  倒計時“3、2、1”響起的那一刻——

  祝矜正靠在鄔淮清的肩頭,他們坐在臺的藤椅上,一起著窗外小區業點燃的電子煙花。

  五的焰火升至天際,然后在最高點炸裂,流四溢,化簇簇耀眼的花朵。

  新的一年在璀璨的流中已然到來,也是那一刻,鄔淮清忽然偏過頭去,在的耳垂上輕吻了一下。

  一個沉默又濡的吻。

  但他們什麼話都沒有說。

  祝矜和鄔淮清原本便不是多言的人。

  有時候他們會靜靜待一天,但從來不覺得無聊,也從來不會故意去找話題。

  真正的朋友、人,就是彼此不說話時,也不覺得尷尬。

  遠方是天高樓,是新年煙火,也是無盡夜

  他們坐在一起,雖然沉默,卻心意相通。

  祝矜的臉頰有些微微泛紅,眼角浸著水,是從.中褪去不久的模樣。

  剛洗完澡,此刻還沒有吹頭發,一頭烏黑的發披在背上,把家居服上一層絨給浸

  樓下有小孩子們聚在一起,今天他們放假,雖然學校仍舊留了作業,但是元旦的一天假和周六日連在了一起,他們明天還是假期狀態。

  因而今晚可以放肆地玩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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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們一邊看著煙花,一邊騎著板車扔雪球。

  鄔淮清撥弄了一下祝矜的發,說:“走吧,去給你吹頭發。”

  祝矜靠在他的肩上,一,渾帶著慵懶的氣息說道:“想再看會兒。”

  鄔淮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從椅子上忽然站起來離開。

  不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他手中多了一個線板,還有一個吹風機。

  祝矜遲鈍半秒,然后反應過來。

  笑起來,對他豎了豎大拇指。

  鄔淮清把吹風機的在新接的線板上,然后在臺上給吹頭發。

  吹風機有些噪音,隆隆吹著熱風,熱意在祝矜的耳朵聚集,鄔淮清輕輕撥弄著的頭發,他的手法很溫,還很有耐心。

  祝矜的頭發長,還多,每次吹頭發,都是十多分鐘起步,有時候吹到了最后,自己都有些不耐煩。

  而鄔淮清像是全然沒有這種覺,分外細致地給頭發上涂抹著油,然后接著吹。

  忽然,他手中的作停下來。

  “怎麼了?”

  “沒事兒。”他的語氣變得有幾分遲疑。

  祝矜轉過頭,頭皮頓時到一陣輕微的拉扯,然后看到他手中有一白發。

  鄔淮清快速地收回手,說:“轉過頭去,我接著給你吹。”

  “我都看到了。”祝矜皺眉,去抓他的手,“白頭發。”

  鄔淮清安:“只有一。”

  祝矜的整顆心都隨著那白頭發沉了下去,問:“你再幫我仔細看看,還有沒有了?”

  他沒做聲,給撥弄著頭發,仔細地看了看,說道:“沒有了,真的只有那一。”

  說完,聽不到回音。

  一看,祝矜正掏出手機查——“年輕人為什麼會突然長白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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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解釋五花八門,什麼“熱”“腎虛”“力大”等等。

  鄔淮清收走的手機,說:“別看了,上網查一會兒就查出絕癥來了。”

  祝矜扭過頭,問:“那你說我為什麼會突然長白頭發?”

  “可能是——”他頓了頓,接著說,“這幾天想我想的?”

  “……”

  祝矜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拿過手機,接著在網上查。

  鄔淮清嘆了口氣,在后繼續給吹著頭發,邊吹邊說:“真的只有那一,可能是前段時間你準備考試力太大了,這段時間讓阿姨給你好好補一補。”

  說完,他聽到祝矜沮喪地“嗯”了一聲。

  鄔淮清忽然在椅子旁蹲下子,平視著的眼睛,笑道:“新年第一天,不能不開心,笑一個。”

  祝矜扯起一個敷衍的笑容。

  論誰突然看到自己的白頭發,都不會開心,尤其是平時那麼注重保養。

  不過以前也沒有年白,現在才二十出頭,多半也不是因為年齡的原因。

  想來想去,只有鄔 淮清剛剛的解釋比較合理——前一段時間備考,各方面力太大了。

  雖然自覺今年從始至終備考的狀態都不錯,但畢竟是第二年考,怎麼講都是有力的。

  “鄔淮清。”忽然他的名字。

  “嗯?”

  “你知道,我去年為什麼沒有考好嗎?”

  “不是吃了冰激凌,肚子疼嗎?”

  祝矜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那你知道我考試前一晚吃了多冰激凌嗎?”

  “多?”鄔淮清站起,接著給吹頭發。

  他是知道吃冰激凌的,夏天只要不看著,冰激凌幾乎要連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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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前的孩兒沖他比了比兩只手掌——十指頭全部了出來。

  “十個冰激凌,Longsaw當時駐上海剛開業,我把巧克力、抹茶、草莓、芝士、榴蓮等等十個味道都吃了。”

  “……”

  鄔淮清既無語又無奈地說道:“祝濃濃,你這是考前太張,進食嗎?”

  祝矜著窗外的煙花,回想起那一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那麼瘋狂。

  說:“的確是進食,但不是因為張。”

  “那是因為什麼?”

  忽然不說話了,看著他的眼睛。

  祝矜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這件事

  之前也沒和鄔淮清提過這件事。

  但今晚,可能是新年的緣故,也可能是他突然出現的緣故,又看到了白頭發,緒有些大起大落。

  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當時,看到了我喜歡的人。”

  鄔淮清吹頭發的作頓時停住住。

  他把吹風機放到一旁,坐到椅子上,嚴肅地看著,等著接下來的話。

  “你怎麼沒點兒反應?”祝矜不滿地他脖子上的那顆小痣。

  鄔淮清捉住的手指,輕蹙眉,“然后呢?”他問。

  “我看到他和他當時的‘未婚妻’在一起,他還給買冰激凌。”

  “我當時整個人,就特別特別難過。”慢吞吞地說道。

  鄔淮清不可置信地看著祝矜。

  過了會兒,他突然笑了。

  “祝濃濃,原來還有這麼一出?”

  祝矜不說話,看到他笑,踩了他一腳。

  穿著棉拖鞋,沒有穿子,此刻腳從拖鞋里出來,在他腳面上一踩,沒有一點兒力道,像是小貓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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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鄔淮清邊的笑容更甚,與此同時,心底還涌起一陣酸

  “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他指尖纏繞著的頭發,問。

  祝矜搖搖頭,“告訴你也沒用呀,都考完了。況且這個理由說出來還很丟人。”

  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是個被絆住了腳的人。

  去年祝矜考試的前一天。

  鄔淮清的確去了上海,當時他正被家中牽制著,駱梧和鄔深想讓他和蔣文珊結婚。

  不過他和蔣文珊早已經統一了戰線。

  那天蔣文珊來上海找盧索飛,鄔淮清來上海看祝矜,他們對外宣稱一起去上海玩。

  至于買冰激凌,也是當時他們分開前,路過那兒。

  蔣文珊恰好以前在英國的時候,就很喜歡longsaw這個牌子,一看到悉的招牌,便讓他停車。

  于是他和下去買了兩支。

  買冰激凌的時候,他還想起了祝矜。

  夏天最喜歡吃冰激凌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

  那天也在附近,看到他們,結合著聽到的一些傳聞,自然而然地誤會了。

  像是命運對他們開了一個玩笑,促這場誤會。

  窗外煙花還在盛開,把臺映得一片明亮,約可以聽到外邊的歡鬧聲。

  鄔淮清不知道當時有多難過。

  而他只要換位思考一下,代祝矜有了未婚夫,便完全可以會那種覺。

  “對不起。”他皺著眉,沉聲說道。

  祝矜突然“噗”地笑了,“你說什麼對不起呀?是我們之間存在信息差的問題。”

  暗本來就是一場信息差的博弈。

  當時又難過,又憤恨,無力地絕著。

  但知道,鄔淮清沒有做錯什麼,他有他的自由。

  他和本來就什麼關系都沒有。

  但越是這樣想著,越難過。

  看著他們一人手里拿著一支冰激凌,然后一起上了同一輛車。

  報復地又買了好多好多的冰激凌,坐在椅子上,機械地進食。

  直至夜幕降臨,在窗邊一直坐到了店打樣。

  那時以為,這場暗就此告罄,再也、再也不會得見天

  第二天考試。祝矜生平第一次考試時狀態那麼差。

  甚至答題的時候,昨天的那一 幕還殘存在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來。

  政治還沒考完,便知道自己這場考試完蛋了。

  但奇怪的是,幾個月的努力打了水漂,竟然不到難過。

  那時全部的緒,都被鄔淮清給霸占著。

  考完試,祝矜的生活照常。

  甚至在給家里打電話的時候,還提過,以后要留在這座城市。

  被問為什麼。

  祝矜想了想,說南方空氣潤,北方太干燥了,說喜歡現在住的小洋房,景很好,說上海食多。

  其實都是假的。

  討厭上海的梅雨季節,討厭服不用烘干機就干不了,住的老洋房很舊,夏天很,上海的食本不合這種無辣不歡的人的口味。

  找了千萬個理由來騙別人、騙自己。

  其實一切都只有一個理由——再也、再也不想回到那個有鄔淮清在的地方。

  后來,過了大概不到兩個月的時間。

  春節快要到了。

  祝矜坐高鐵回北京,在路上,忽然刷到鄔淮清在群里回復朋友的消息,說他和蔣文珊的婚約就是無稽之談,讓他們不要再傳。

  他很在群里說話,所以那天看到他的頭像蹦出來的時候,祝矜還有點兒驚訝。

  盡管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認,但不得不承認,那天心中冒出了的歡喜。

  高鐵外的風景疾馳而過,穿過大片麥田、冰封的原野,在聊天框中不斷地打字、刪除,最后在群里只發了一條消息——

  【我回來了。】

  -

  第二天,祝矜一醒來,便從附近超市的線上門店下單了黑芝麻丸、何首烏、鵪鶉蛋、生地等等食

  不一會兒,超市的員工便送貨上門。

  鄔淮清開門拿東西,看著那一堆的食材,有些無語地問道:“你這是要一起煮了吃嗎?”

  “那多難吃,我準備按著網上的方法,一天試一種,預防白頭發。”祝矜興致很高地給他講起不同食譜的不同功效。

  “……”

  “對了,鄔淮清,你也要跟著我一起喝。”

  “我沒白頭發。”他說。

  “以防萬一嘛,你比我大了好幾歲呢,平時工作還那麼辛苦,早預防。”

  “……”

  鄔淮清聽著“好幾歲”這個詞,只覺得別扭,明明他倆只差了三歲而已。

  “嫌我老?”他閑閑地問道。

  祝矜正在看食材,聞言,連忙搖搖頭,“這倒沒有,但——”

  頓了頓,接著說:“你知道嗎,這些食材,好多都補腎,吃了對你也是有好的。”

  說著,沖他眨眨眼睛。

  鄔淮清正在煎蛋,聽到這話,更無語了。他倏地笑起來,漫不經心地問道:“祝濃濃,你在暗示我?”

  祝矜原本沒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問題,被他這樣一問,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昨晚在放映室里的畫面。

  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繼續挑選食材。祝矜準備今天先用何首烏和生地、鵪鶉蛋煮一下。

  在電子秤上認真地稱著重量,忽然,腰部被人撓了一下。

  有些

  低頭一看,鄔淮清那只在腰間作的手,正有逐漸前移的趨勢。

  腰部是祝矜的敏地帶,忍不住想笑,可又像是和鄔淮清憋著勁兒,咬住,克制住笑意。

  “祝濃濃,你一大早上,就心懷不軌。”他在耳廓呼著熱氣。

  祝矜驚了,沒想到這人還反咬一口。

  明明到現在……膝蓋還疼。

  廚房是開放式的,連接著客廳和臺,淡的櫥柜在早上的下愈發明亮。

  祝矜忽然轉過子,對鄔淮清說:“張。”

  說著,猝不及防地給鄔淮清塞了一顆黑芝麻丸,無糖版的,充斥著芝麻的香氣。

  然而鄔淮清最不喜歡吃黑芝麻。

  一嘗到味道,瞬間皺起了眉。

  祝矜看著他吃癟的模樣,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誰知鄔淮清很快地收斂起了臉上的表,他慢悠悠地嚼著黑芝麻丸,頗有一種很的投喂的覺。

  然后手中仍舊沒有放過,越發放肆。

  祝矜著實是佩服起了他的忍耐力,吃到這麼不喜歡吃的東西,竟然還能咽下。

  手邊的黑豆忽然被倒,灑在了桌子上,祝矜余瞥到平底鍋,恍然想起來,喊道:“鄔淮清,煎蛋——”

  上的人像是全然沒聽到似的,忽然低頭,報復地咬住,吻了起來。

  這是一個漫長的、黑芝麻味兒的吻——

  然而以兩顆蛋被煎糊、新買的黑豆灑了一半、祝矜的子被弄臟,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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