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到時候知道真相，丟大臉，林昭昭就想笑，至于自己會不會被裴劭吊起來揍？不管，可以躲在林尚后嘛，裴劭也不能怪，誰他自己沒發現。

前線即將鳴鼓收兵，裴劭來信問有沒有想要的禮，他帶給。

林昭昭起壞心眼，手中提著細筆，寫下一行簪花小楷：“……至于裴哥哥所言之禮，小并無甚想頭，只是近來外祖母給家中每個孩子求了護符，唯小沒有，小也想要一個。”

理由不是編的，林昭昭在外祖家，雖然沒遭白眼，但私底下，并不待見，即便外祖家比十幾年前客氣，但諸如求護符此類的事，都拿是外人來看待。

始終只是“外”祖而已。

但是，裴劭剛從前線回來，本沒空去寺廟求甚麼保護符護符，有意他為難。

林昭昭落款寫完，仔細回看那幾句，被“哥哥”兩個字激得打了個惡寒的，手臂。

誰讓他總是欺負自己。

而另一頭，裴劭剛包扎完肩膀的傷口，便拿起擱在案頭兩日的信，他展開紙張，來回看了三次，心中既為林家外祖的偏心不快，只道遲早讓林朝把姊妹接回來住，又默念幾遍“護符”，驀地有些許頭緒。

他跟著去打掃戰場。

這次和突厥對峙，最激烈的一戰，便是在優游谷，此地勢易守難攻，拿下此地，大祁軍隊勢在必得，可守將判斷失誤，折損三千士兵，后裴劭到此援助，力挽狂瀾，以五千士兵對三萬突厥的劣勢，一舉拿下優游谷。

但那三千兵將，終究是回不來。

有士兵不住，低聲嗚咽。

金烏西沉，殘如，踩在被染紅的大地上，荒涼的北風訴說沉眠的英靈，裴劭單膝跪下，挑揀覆在沙場上的石頭。

它們帶著一腥味，昭示不久前，這里曾有過一場戰斗。

在裴劭十余歲，剛穿上一銀甲時，父親曾與他說過，心中有保護的人，才會一往無前，以前他尚且懵懂，而這兩年，心中對這個“人”的印象，卻越來越深刻。

他想保護林朝與林暮。

想讓千千萬萬個林朝林暮，千千萬萬的百姓，能安穩地生活在庇護之下。

這便足矣。

所以，林暮外祖不肯幫求的護符，那由他來。

夜幕籠罩，裴劭坐在篝火前，他拿出小刀，拿出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石頭，用拇指著，一筆一劃地刻著。

老國公爺找了他一通，終于見著人了，一下擺，坐在他旁邊，問：“林副將說你去優游谷挑了塊石頭，就是這塊？”

裴劭立馬把石頭進手心，不讓老國公爺看到略初形的字。

他咳了聲：“是。”

老國公爺哪見過他這般作態，相較往日，算得上忸怩了，他哈哈笑了聲，一針見指出：“要送人？”

裴劭拇指挲著上面的字，盯著篝火，語氣平直：“是。”

老國公爺不贊同，說：“拿沙場上的東西送人，煞氣太重。”

裴劭頓了頓。

他低頭看手上的石頭，手心久了，它很暖和，他搖搖頭，道：“不會，它染過大祁將士的，只會保護我們子民。”

這回換老國公爺怔住。

須臾，他明白了什麼，輕拍裴劭后腦勺。

回來的路上，裴劭抓著時間就刻，有時候，是躲在戰馬后，有時候是蹲在水流前，有時候是被窩里。

終于是趕慢趕，在回來之前，刻出一個漂亮完整的“暮”字。

一筆一劃鑿出的深度，說也有半個指甲深。

待石頭送到林昭昭手里，林昭昭既喜歡這石頭，又有一瞬的心虛，總覺得，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

意識到了一件事，相比看戲的態度，貌似，裴劭相當認真。

認真地看的信，認真地為挑選禮，雖然以他的地位，明明可以給下人辦。

林昭昭盯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石頭，捧著臉頰，另一手著石頭，這場戲耍，好像不太好收場。

罷了，有一日算一日。

結果后來，裴劭認出林朝林暮如出一轍的筆跡，發現的戲弄，確實然大怒，失了理智的況下，一下撕掉林昭昭的裳，這才發覺，林昭昭的確是個小娘子。

這件事，全天下就他裴劭最后一個知道。

這還不是最郁悶的，從此，林昭昭如驚弓之鳥，見著他就躲。

裴劭煩惱不堪，一日，去找林昭昭時又撲個空，他實在無法，只好尋別的方式，去到林尚帳外。

可這時候，他又不知，這招呼該怎麼打，直接說，“林將軍，我把你兒服撕了現在躲著我”？

恐怕話音剛落，林尚就一劍刺死他了。

想起林昭昭那截細白的脖頸，那驚慌失措的神，裴劭心里騰的起一火氣。

裴劭，你真是個混賬東西。

他到底還是沒有邁進林尚的帳中，踱步到一旁，猶疑著，卻聽幾個兵丁的小聲議論：

“你們說，林副將的娃兒好似越來越漂亮了吧？”

“是啊，上回我見著，都差點認不出來，果然人就得關在家里，養得水的，起來不知道多爽。”

其中一個道：“嘖嘖，你竟敢肖想副將的兒。”

“嘿嘿嘿，誰不想做林副將的乘龍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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