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金烏西斜，河面才漸漸安靜下來。

百姓們意猶未盡又滿載而歸，溫暖的余暉灑在地面，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挨挨連在一起，無聲的熱鬧。

楚展容搭著裴敏行的手從石舫上下來，站在岸邊回首遠眺。

一紅日懸于河面正中，燒得晚霞如火如荼，倒映在水面上，又被風碎粼粼金波。

忽然有些心，想著多看幾眼，回去畫下來。

不料兩道影突兀地闖的眼簾。

定睛一看——

楚蘊和裴尚站在一起，正依依不舍地話別。

楚展容嫌棄地收回視線，算了，還是打道回府罷。

一轉頭，猝不及防撞裴敏行懷里。

裴敏行出手扶住的肩膀，低聲問：“累了？”

楚展容點點頭，“我……”

“姐姐你們還沒走啊？太好了，我還有話想和你說呢。”

楚蘊和裴尚一前一后走近，打斷了的話。

楚展容微微蹙了下眉，面無表地轉。

楚蘊笑著挽上裴尚的手臂。

此時河岸邊的百姓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兵在清理留的東西，沒人關注這邊。

齊王在前面和人說話，后面有馬車遮擋，王府侍衛在外圍把守，不敢靠近，更不敢看。

所以楚蘊才如此肆無忌憚。

見楚展容看來，還挽的更了些。

兩人就這麼挨在一起，好似親無間。

裴敏行目頓沉，他看著裴尚，裴尚迎著他的目微微一笑，暗藏挑釁。

裴敏行瞇了下眼，語氣冷淡：“裕嘉郡主有話便說，無事恕我們失陪，展容累了，我們要回府歇息。”

楚蘊無辜地眨眨眼，假裝沒聽見，飽含深意的目在兩人上掃過，笑道：“姐夫可真心疼姐姐，看的我好生羨慕。”

楚展容不說話，只盯著。

目清亮坦，不含任何緒，像兩面鏡子般倒映著楚蘊此時的模樣。

被盯的久了，楚蘊自己反倒先不自在起來。

渾好像有小螞蟻在爬，說不出的難。

見楚展容還是不說話，楚蘊沉不住氣，斂了笑，“姐姐作何這般看我？可是妹妹臉上有東西？”

楚展容略一頷首，“嗯。”

楚蘊一怔，反手去，“有什麼？”

裴尚看楚展容一眼就被楚蘊拉住，“尚你快幫我看看，哪里不妥？”

裴尚不明所以，略地看了一圈，疑搖頭，“并無不妥。”

楚蘊當即瞪向楚展容。

楚展容微笑，慢悠悠補充：“有點記吃不記打。”

楚蘊：“……”

裴敏行抿了一下。

裴尚愣了愣，也莫名想笑。

楚蘊俏臉泛紅，想嘲諷回去，眼珠一轉又笑起來，“姐姐說什麼呢，妹妹聽不懂。”

甜地挽著裴尚的手臂說：“妹妹是想問，七月我與尚大婚，姐姐會來麼？”

這麼快？

楚展容有些驚訝，“你的儀賓府建好了？”

楚蘊面微僵，“尚未。”

“那你婚后住哪兒？”

楚蘊理所當然道：“自然是康安伯府。”

傾慕地著裴尚，聲音不自覺和下來，“正好可以讓尚多在父母跟前盡盡孝，以后我們廝守的日子還長，不急在這一時，等儀賓府修好了再搬過去不遲。”

楚展容笑容轉冷，銳利的目落在裴尚臉上。

“妹妹如此，裴公子莫要辜負才好。”

剎那間裴尚一凜，幾乎以為楚展容知道了什麼。

然而說完這句，便轉開了目，對楚蘊道：“放心，你大喜之日，我為長姐，必然會去觀禮的。”

“那蘊兒就先謝過長姐了。”

楚蘊心滿意足地欠了欠。

楚展容轉抬手，裴敏行立刻把手臂送過去，輕輕搭上，“回府。”

與老太妃和齊王辭別，楚展容一上馬車，立刻歪在墊上不肯起來。

裴敏行以為是累的，扭頭吩咐駕車的穆翎：“一會兒趕的穩當些，慢點也無妨。”

他放下簾子，正要在楚展容邊坐下，忽覺神有異。

“怎麼了？”

楚展容閉著眼，按了按額角，聲音有氣無力，“頭有點疼。”

裴敏行立刻起走到另一頭，扶著在自己上躺下，“哪里疼，我給你按按。”

“這兒……還有這兒……”

楚展容指了指自己的右眼，沿著眉一路往上，最后停在腦后。

“都疼。”

的臉迅速蒼白下去，連潤的都失了澤，“里面像裝了把琴，有人在不停地撥弦，一跳一跳的疼。”

裴敏行運轉力讓自己的手熱起來，再小心翼翼按上的太。

可這樣也只是隔靴搔，按了一會兒不見緩解，他輕聲問：“我幫你把發髻拆開可好？”

頭發束著，確實不舒服。

楚展容懨懨道：“嗯。”

裴敏行便把的首飾都除去，散開長發，手指深按的頭皮。

溫熱的指腹配上適中的力道，確實讓的頭痛緩解了一些。

楚展容枕著他的，著下細微的顛簸，很快就進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快到儀賓府時，幾乎徹底失去了意識。

即便如此，的眉頭還是擰在一起。

那顆紅痣都快被沒了。

裴敏行也跟著皺眉，待馬車停下，他用發簪簡單地把楚展容長發盤起固定住，從坐榻下的箱子里翻出備用的薄毯把人裹起來抱下去。

吳聰見狀小聲問：“侯爺，郡主睡了？”

丹玉和白珠跟過來，神驚疑不定。

裴敏行腳步不停，繃著臉扔下一句：“去請李大夫。”就消失在了影壁后。

楚展容再次恢復意識是被冷醒的。

艱難地睜開眼，目是悉的合歡花帳。

回來了？

裴敏行呢？

口中發干，半撐起想人進來給倒杯水，不料這一，頭更暈了，又暈又疼，胃里更是一陣翻滾。

嘔吐的來勢洶洶，毫無防備之下只來得及爬到床邊，一偏頭就對著床下吐了出來。

外室，李大夫正和裴敏行代飲食忌，裴敏行忽然抬手打斷了他，隨后面一變，掉頭就跑進了室。

“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