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楚展容難得和裴敏行一同起床。
看著換上玉白長衫和青綠馬面,發髻也綰的一不茍,裴敏行好奇地問:“今日要出門?”
楚展容正坐在梳妝臺前,由丹玉幫自己涂脂,聞言只得沖他眨眨眼。
裴敏行覺得這般甚是可,也學的樣子眨回去。
楚展容又疑地眨了眨。
裴敏行繼續學。
夫妻倆莫名其妙地對著眨了半天的眼,眼珠差點扇著涼。
白珠替楚展容好金簪,正想問問如何,一扭頭看見這出,滿臉茫然。
“侯爺……眼睛不舒服?”
“嗤——”
楚展容沒繃住破功,下意識抿,丹玉立刻驚起來,“郡主!花了!”
不說還好,一說更憋不住,楚展容揮揮手,掩開懷大笑。
裴敏行也彎了眼,握拳抵在邊遮掩笑意。
等笑夠了,楚展容才了口脂重新涂。
“今日我要去靈濟寺燒香求簽。”
裴敏行正了正領,“我可以告假。”
“不用你陪,你忙你的,天天挨一起你也不嫌膩歪。”
楚展容含笑睨他一眼。
“所以郡主已經嫌我了?”
裴敏行蹙著眉,做出一副傷的模樣。
“別裝。”
楚展容起了袖,路過他邊了下他的臉,“我讓賀留川點了十二個侍衛隨行,放心了?”
裴敏行臉被扯得變形,甕聲道:“勉強。”
“求個簽而已。”
楚展容松開手,轉而在他肩上拍了拍,“晚上一定回來陪你用膳。”
看著的眼睛,裴敏行不知為何眼皮忽然跳了兩下。
他還想說什麼,楚展容已經帶著丹玉白珠出去了,只得作罷。
……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明,結果到了靈濟寺山腳下,忽然起了一陣涼風,不知從哪兒拽了兩片厚重的云來,鋪陳在天邊。
山路兩側的草木被籠在影下,泛著一種寒的綠。
楚展容原本沒覺得,這會兒忽然有些冷。
山上的溫度比山下的低,思來想去,對白珠道:“取我那件繡海棠薄披風來。”
所謂薄披風,其實就是薄紗大袖衫,起一個聊勝于無的作用。
白珠取來幫穿上,主仆三人才下車,在侍衛簇擁下拾階而上,往半山腰去。
剛過正門,濃郁的檀香便撲面而來。
正中央的大銅香爐里滿了香,的、細的、樸素的、雕花涂金的……各式各樣,看得人眼花繚。
風一吹,猩紅的火點此起彼伏亮起,裊裊輕煙向著四面八方散去。
有細碎的香灰卷起,最后悠悠落在跪地磕頭的施主背上。
楚展容不經意看到,腳步微頓。
轉頭看向周圍,除了天氣,和上次來時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人來來去去,悲歡反復回。
唯獨這古剎矗立千年,香火繚繞,終日不歇。
丹玉疑地看一眼,“郡主怎麼不走了?”
楚展容回神,角淺淺勾起,放眼眺山上的鐘塔,“沒什麼,走罷。”
白珠:“郡主若是累,奴婢人抬轎子來。”
“不了。”楚展容說:“今日是我有求于人,總該拿出些誠意來。”
到了寶殿,先上了三炷香。
主持在邊上含笑看著,“郡主今日可要求一簽?”
楚展容本是來求平安符的,簽求不求都無所謂,但——來都來了,順手的事。
接過簽筒,閉上眼默想。
要求什麼呢?
禍福、吉兇還是姻緣?
真到這一刻,反而不知該問哪一個。
用世俗的眼看,已經很圓滿了。
那就……替裴敏行問問罷。
思及此,神嚴肅虔誠起來,問:諸天神佛在上,信想問外子所求能否真?
問完輕搖簽筒,當聽到“啪嗒”一聲,才睜開眼。
有小和尚上前拾簽,再雙手遞還給,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好福氣,是上上簽。”
楚展容定睛一看,真是上上簽,當即眉眼舒展,問主持:“此簽何解?”
主持接過看了片刻,轉找出對應的簽詩,解釋道:“此簽大吉,意為逢兇化吉,家宅安寧,婚姻順遂,仕途通達,有貴人相助,事事皆可。”
“老衲先恭喜郡主了。”
沒人不聽吉祥話,楚展容未必全信,但能求得上上簽,本也是一件難得的樂事。
心大好,轉頭讓白珠多添了三倍的香油錢。
主持又對著說了一堆好話。
之后楚展容又求了幾張平安符和一串蓮花玉墜。
玉墜不過拇指大小,用紅繩編起來,掛在刀環上當穗子剛剛好。
讓人拿紅紙仔細包起來,收袖袋中。
主持還邀留下用素齋,看了眼外面的風雨來的天,婉拒了。
從靈濟寺回儀賓府,要一個多時辰,若趕上下雨還要再慢些,怕不能在天黑前趕回去。
答應要和裴敏行一起用晚膳,不能食言。
是以告別主持,帶著丹玉白珠和一干侍衛匆匆下山。
不料剛到馬車前,一顆冰涼的雨珠就砸在了鼻尖。
好在這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下了不到一刻鐘就漸漸停了。
楚展容走累了,倚在墊上閉目小憩,剛睡沉,馬車一個急停,伴著駿馬的嘶鳴和侍衛厲聲呵斥:“何人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