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行神微變,那雙深邃的眼起了波瀾,涌著萬語千言。
不過也只是短短一瞬,就恢復了平靜。
他轉回去,低低道:“嗯。”
臨了,楚展容反倒張起來。
“我真打開了?”
裴敏行笑了下,“那我幫你?”
“不必,我自己來。”
楚展容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盒蓋。
對面灶臺躍的火苗投來暖黃的,盒子里的東西一覽無余。
一支玉簪、一只香囊、兩張帕子。
兩張帕子看著很新,應該是最近放進去的。
香囊明顯有些年頭,微微發沉,一點香味都沒有了。
里面最貴重的也就是那支玉簪。
可惜玉簪上鑲了金,不如整支玉來的雅致。
從紋路走向來看,倒像是摔碎后用金補起來的。
看著簪首那悉的玉蘭花,楚展容眸震,猛地想起什麼,小心翼翼取出來對著火一照——
花心果然出淡淡的紫。
霍然抬眸,眼底火跳躍,聲音不自覺發抖,“這是……我當年丟的那支?怎麼會在你這兒?”
裴敏行背影陡然僵。
半晌才逐漸放松下來,繼續搟面條。
“說來話長。”
“那就慢慢說。”楚展容低下頭,又拿起了那只香囊。
著上面細細的線,鼻子止不住發酸,失而復得的巨大驚喜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快要把溺斃。
“這是當年我娘給我繡的,我很喜歡,一直戴在上,后來被你搶過去,我以為早就沒有了。”
笑著哽咽,淚珠落在蝴蝶的翅膀上,洇出一片深,“沒想到你留了這麼多年。”
裴敏行也跟著笑了下,“我不是故意的。”
面條越搟越細,他拎起來抖了抖。
“當時我渾是傷,又發著高熱,整個人渾渾噩噩,覺疼就想抓什麼東西,你離得近,我就抓到了你的香囊。”
楚展容破涕為笑,佯裝嗔怪道:“你當時還抓我的手,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力氣,抓的我好痛。”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
五歲,他七歲。
與母親祈福回來,遇到了奄奄一息的他,救了他一命。
而今十四年過去。
十九,他二十一。
祈福回來被流寇所擄,命垂危之際,他從天而降救于箭下。
這怎麼不算一種因果回呢?
楚展容心涌,“這個香囊對我來說很有意義,對你來說就是個很普通的東西,為什麼一直留著?”
“一開始是因為養傷的時候我真的很痛,必須抓著什麼東西才能轉移一下注意。后來我走的匆忙,就忘了還。”
“后面又見了那麼多次,也沒見你想起來還我。”
裴敏行就不說話了。
楚展容放下香囊,暫時放他一馬,轉而拿起金鑲玉發簪,“玉蘭花簪子又是怎麼回事?”
“你當時不是很討厭我麼?連句話都不愿意多說,怎麼還藏我的東西呀?”
裴敏行:“沒有討厭!”
他轉過,目沉沉,一字一頓:“我從未討厭過你。”
視線落在簪子上,他的眉微微下,神有些難過。
“也不是不愿意與你說話,恰恰相反,我很想和你說,可我不敢也不能。”
楚展容追問:“為什麼?有人威脅你麼?”
裴敏行沉默須臾,頷首,“是。”
“那時你問我為什麼總是對你這麼冷淡,是不是討厭你。”他苦笑一聲,眼底泛紅,“我沒有回答,你很失,是麼?”
沒想到他記得這麼清楚。
楚展容腦中瞬間閃過后面的場景。
問完,裴敏行只是看著,良久退后一步,沖拱手說:“郡主請自重。”
“自重”二字如今想來仍如針刺一般。
后面他又說天已晚,讓回去。
怒極反笑,轉走得飛快,沒再看他一眼。
因為再慢一步,的眼淚就要下來了。
彼時才十四,正是好面子逞強的年紀,簪子丟了都不愿回去找。
可現在簪子在手里,被人小心地補了起來。
那個藏了五年的真相,也終于浮出水面。
握簪子,執拗地看著他的眼睛。
“是,我很難過,徹夜難眠,還打定主意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沒想到天意弄人,最后我竟然嫁給了你。”
自嘲一笑,卻刺到了裴敏行的眼。
他在前蹲下,在自己上了手上的面,取過簪子,作輕地替發中,“對不起。”
“不是天意,是我蓄謀已久,刻意為之。”
楚展容目錯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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