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開頭難,過了這個難關,后面也沒什麼好瞞的了。
裴敏行深深著,在眼中看到了無比清晰的自己的倒影。
一瞬間,強烈的沖破土而出,占據了他全部心神。
他把楚展容的手包在掌心,笑容微苦又釋然。
“其實很久之前,我就在暗覬覦你。”
應該驚訝的,可親耳聽他承認,楚展容卻生出種“果然如此”的覺。
“很久之前是多久?”
裴敏行仔細回憶,不確定道:“可能是十二三歲?或者更早?記不清了。”
“喜歡早已有之,但真正確定心意,是在我十四歲那年。”
楚展容好奇,“那年發生了什麼?”
抿了下,裴敏行目微閃,有些不好意思,“我……做了個夢。”
楚展容一怔,做夢就能確定心意麼?
裴敏行見不解,輕咳道:“春夢。”
楚展容:“……”
那確實是可以。
兩人默契地別開臉,各自沉默了一會兒,裴敏行才繼續往下說:“自那之后我就開竅了,起初我真的很高興,我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可惜沒維持多久,我就開始患得患失。”
“因為那時你已與裴尚定下婚約。”
提到裴尚,兩人的表都淡了下來。
楚展容豁然開朗,“你是因為他才和我保持距離?”
如此倒也能理解。
裴敏行寄人籬下,吃穿用度全都要看人眼。
端午連張符紙都沒他的份,可想而知他過的是什麼日子。
若再被裴家人知道他喜歡上了裴尚的未婚妻……
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包著的手了,抬起頭,裴敏行專注地凝視著,“當時我自都難保,并不敢妄想。”
“凡是我喜歡的東西,裴尚都要搶,搶不過就毀掉,裴洵與唐蓁也惦記著我父母的,不得我早點死。”
“我腹背敵,孤立無援,每天睜眼想的都是怎麼活下去,怎麼調查我父母的死因。”
他說的輕巧,楚展容心卻不斷下沉,最后沉水底,而窒息。
反握住裴敏行的手,拉著放到自己臉上,什麼都沒說,眼神憐惜而溫。
裴敏行頓了下,大拇指輕輕挲的面頰。
“其實也沒你想象的那麼慘,我九歲那年被欺負的不了,大冬天從狗鉆出去,被我師父救了,他是從金羽衛退下來的一位高手,恰好路過這里。”
“他見我可憐,便把我帶回家,給我飯吃,還給我買了套新服。”
提到師父,他深黑的眼里有了幾分溫度。
“給我上藥的時候,他著我的骨頭對我說:‘小子,你骨骼清奇,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要不要跟我學?’”
“當時裴尚剛弄死了我養的貍貓,我和他拼命卻被他帶來的護院按住揍了一頓。從狗鉆出去的時候,我覺得我就是個喪家之犬,寒冬臘月,我差點凍死在外面。”
“那一刻,我想變強的心達到了頂峰,所以師父問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他也沒什麼別的條件,只希將來我能給他養老送終。”
楚展容眼前一點點模糊,看裴敏行都有了重影,嘆息一聲,“我該謝謝他的。”
“嗯?”裴敏行眉峰輕挑,“謝什麼?”
楚展容偏頭在他布滿繭子的掌心親了親,眼睫低垂,“謝他救命之恩,如果當初他沒救你,現在我們也沒機會坐在這兒追憶往昔了。”
“也是。”裴敏行短暫地笑了下,“等此間事了,我帶你去看看他。”
“好。”
楚展容放下他的手,目落在后面蒸騰的白汽上,“水開了。”
裴敏行立刻起去凈手洗菜,“我在師父那住了小半個月,伯府也沒派人找過我,我回去的時候倒是把他們嚇一跳,以為我詐尸了。”
“他們心里有鬼能不怕麼?”
楚展容嫌棄地皺了皺眉。
“嗯,他們把我罵了一頓,還罰我一天不許吃飯,幸好吳嬤嬤心善,悄悄送了碗面給我,自那之后就經常給我送飯,還教我怎麼做。半夜我就悄悄溜出去和師父學武功,快天亮再回來。”
“日子雖然累,我卻樂在其中。可惜好景不長,吳嬤嬤送飯的事還是被唐蓁發現了,人把吳嬤嬤打了一頓,趕出府去。”
“他們是畜生麼?”
楚展容越聽越氣,心里那點酸意瞬間被憤怒烘干。
要不是腳不行,真想站起來走兩圈。
裴敏行揭開鍋,開始煮面。
聞言他搖搖頭,“和他們生氣不值得。”
“這也是這麼多年我悟出的道理。”
“有貍貓和吳嬤嬤在前,我再不敢隨便喜歡什麼,接近誰,我不怕死,但怕別人我牽連。”
他往湯里加調料,用木勺輕輕推攪。
“所以我越喜歡你,越要和你保持距離,我怕被裴尚看出來,再對你不利,或者拿你刺激我。”
他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語氣低沉,“我只剩你了,再失去,我真怕我發瘋。”
“當時你問我是不是討厭你,我想說不是,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了躲在拐角的裴尚,所以我才說了那番話。”
“那句‘自重’,其實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我想著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他也能好好對你,那就算了吧,你高興就好。”
“可他都有你了,卻還和楚蘊暗通款曲。我不能接!”
裴敏行握著勺子的手一,手背青筋暴起。
看著他的背影,楚展容恍然大悟,“所以,靈濟寺那次,是你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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